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辰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几乎一夜未眠,不是不想睡,而是意识深处的074号像一台永不停机的超级计算机,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数据分析和战术推演。
“目标地点:城隍庙古玩市场,‘尘阁’旧书店。已知情报:该区域监控覆盖率73%,主要出入口四个,小巷网络复杂,潜在逃脱路线已规划十七条。”074号的声音冷静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根据王鹏遭遇分析,对方可能具备基础未来科技装备,不排除拥有非致命性武器。”
林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我们有什么优势?”
“信息差。对方大概率不清楚我已与你深度绑定,并恢复了部分数据库。你的身体经过初步强化,同步率稳定在42%,应对常规威胁足够。最关键的是,”074号顿了顿,“我们手握‘门票’。”
林辰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块幽蓝色的金属碎片被装在一个铅制的小盒子里——这是074号指挥他连夜在网上订购,并加钱叫了同城闪送送来的,据说是能有效隔绝大部分能量信号外泄。
“这东西,真能让我们进去?”
“概率78.5%。”074号回答,“未来造物在本时代是绝对的硬通货,尤其是这种带有明显‘制式’痕迹的碎片,对某些收藏家或研究者而言,价值连城。它既是信物,也是试探。”
上午九点,林辰穿戴整齐,将铅盒小心地放进随身背包的夹层里。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了顶棒球帽,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年轻游客。
“情绪模拟启动,自然化模式。你的心跳和呼吸频率需要再降低百分之五。”074号提醒道。林辰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
城隍庙距离他的公寓不算太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周末的早晨,这里已经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古色古香的牌坊下,各种摊贩摆满了真假难辨的古董、玉器、文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旧书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辰压了压帽檐,混入人流。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店铺,脑海中却响着074号的实时导航。
“左转,经过第三个卖仿制瓷器的摊位,右侧那条狭窄的巷子,尽头就是‘尘阁’。”
按照指引,林辰拐进了一条比主街安静许多的小巷。阳光被两侧高大的老旧建筑切割,只在青石板路面上投下狭长的一条光带。巷子深处,一家门面狭小的店铺出现在眼前。
店招是块老旧的木匾,上面用朴拙的字体刻着“尘阁”二字,门楣上甚至还结着些许蛛网。玻璃门灰蒙蒙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与周围那些装修光鲜的店铺格格不入,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陈旧感。
“检测到低强度能量屏障,非防御性,主要用于信息屏蔽和身份初步过滤。”074号发出警示,“店铺内部结构无法扫描,存在干扰。”
林辰心中凛然,果然不简单。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店内的光线比外面昏暗得多,只有几盏老旧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旧纸张和霉味,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奇异气息。
书架密密麻麻,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泛黄、破损的旧书,许多书脊上的字迹都已模糊不清。柜台后面,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正伏案用一支毛笔写着什么,对林辰的进来恍若未闻。
林辰没有立刻出声,他装作随意浏览的样子,在书架间慢慢踱步,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店铺面积不大,除了入口,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门。
“能量波动源在柜台后方。”074号提示。
林辰不动声色地靠近柜台。老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地蘸了蘸墨,继续在宣纸上写着工整的小楷。
“老板,请问……”林辰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和。
“这里的书,只阅不售。”老头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打断了他的话。
林辰顿了顿,继续按照074号事先推演好的说辞:“我不买书,我想找点……‘特别’的东西。”
老头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着林辰。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锐利,让林辰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层层伪装。
“年轻人,我这里只有旧书,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老头低下头,继续写字,“找错了地方,就请回吧。”
碰了个软钉子。林辰并不气馁,他知道没那么简单。他往前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有人告诉我,这里能找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玩意儿。”
老头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墨点。他再次抬头,这次审视的时间更长。
“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警惕。
“一个朋友。”林辰含糊其辞,同时,他悄悄将手伸进背包,握住了那个铅盒,“他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或许能当个‘敲门砖’。”
他缓缓将铅盒拿出,放在柜台上,但没有打开。
老头的目光落在那个毫不起眼的铅盒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放下毛笔,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铅盒冰冷的表面。
“隔绝材料……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随即看向林辰,“打开。”
林辰依言,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那块幽蓝色的金属碎片静静躺在绒布衬垫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妖异而冰冷的光泽。
看到碎片的瞬间,老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但那一闪而逝的震惊没能逃过林辰(和074号)的眼睛。
“呵……”老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重新戴好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碎片,甚至拿出一个放大镜凑近了看,“‘清道夫’的制式装备碎片……年轻人,你惹的麻烦不小啊。”
清道夫!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辰!这正是074号对“猎人”及其爪牙的称呼!
“您认识这东西?”林辰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语气尽量平静。
老头放下放大镜,深深看了林辰一眼:“东西我看到了。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想买什么?”
“我想知道,哪里能找到使用这种东西的人。”林辰直截了当。
老头摇了摇头,将铅盒推回给林辰:“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也没人敢回答。拿着你的东西,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忌惮。
“老板,我可以付出代价。”林辰不肯放弃,“或者,我只想了解一些基础信息,比如……‘清道夫’到底是什么?”
老头重新拿起毛笔,蘸了蘸早已干涸的墨盘,语气淡漠:“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年轻人,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看你年纪轻轻,不像圈里人,听我一句劝,拿着这东西,离这一切远远的,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的话语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辰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如果今天就这么走了,这条线可能就彻底断了。
“检测到目标情绪出现细微波动,存在交易可能,但需要更强力的筹码或威胁。”074号快速分析。
更强的筹码?林辰心念电转。他忽然想起074号之前提到过的“技术概念”。
“老板,”林辰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笃定,“如果我说,我不仅能拿出‘清道夫’的碎片,我还能提供一点……让他们也感兴趣的技术‘前瞻’呢?”
老头的动作再次停滞。他缓缓抬起头,这一次,眼神不再是浑浊和淡漠,而是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林辰。
“你说什么?”
“一种基于量子隧穿效应的新型能源采集原理,效率比现有光伏技术理论极限高出三个数量级。”林辰流畅地报出了一段074号刚刚传输到他脑海里的概念,尽管他自已对其中的物理原理一知半解,“当然,只是理论框架和关键公式片段。”
老头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林辰,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店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旧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过了足足一分钟,老头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后生可畏……”他喃喃道,随即,他弯下腰,在柜台下面摸索了一下,似乎按动了什么机关。
柜台后方,那排看似固定的书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幽暗阶梯。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金属和机油味道的空气从阶梯下方涌出。
“下去吧。”老头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笔,恢复了之前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下面有人会接待你。记住,在里面,多看,多听,少问。不该碰的别碰,不该惹的人别惹。否则,没人能救你。”
林辰看着那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阶梯,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将铅盒收回背包,对老头点了点头:“多谢。”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了那片幽暗之中。
身后的书架在他进入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平凡的世界。
阶梯陡峭而狭窄,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头顶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发出惨白色光芒的LEd灯。走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地下空间呈现在他眼前。
与上面“尘阁”的破旧古朴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墙壁是光滑的合金材质,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空间不算特别大,类似一个地下酒吧,分散着一些卡座,零星的几个人坐在里面低声交谈。最里面是一个长长的、类似吧台的区域,后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壮汉。
而最吸引林辰眼球的,是墙壁上悬挂着的几个大型全息显示屏,上面滚动播放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物品的三维投影和简要介绍,旁边标注着价格——并非货币,而是各种奇怪的代号和单位。
“检测到高强度屏蔽场,内部通讯受限。扫描到至少七件含有未来科技成分的物品,能量反应各异。”074号的声音带着严肃,“林辰,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隐藏在城市之下的,‘未来物品交易黑市’。”
林辰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微微发热,既有紧张,也有兴奋。他压了压帽檐,迈步走向那个类似吧台的区域。
新的冒险,开始了。而他知道,危险,也如影随形。那个名为“清道夫”的阴影,或许就在这里,某个角落,静静地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