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的门徒,真是黄鼠狼下窝,一代不如一代。”
悠悠的声音从马车内飘出,不高,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冽,像冷水落进热油锅内,瞬间炸开,压下了老学究的怒斥和周围的窃窃私语。
老学究握着戒尺的手猛地一顿,脸色骤沉,循声望去时,眉头拧得能夹碎蚊子。
车帘被轻轻掀开,张锐轩身着绯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缓步走下马车。
张锐轩眉头微蹙,眼底淬着几分慵懒的寒意,目光扫过那老学究时,带着睥睨的轻蔑。脚下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到王氏和刘氏身前,将两个缩着肩膀、满脸窘迫的妇人护在了身后。
阳光落在张锐轩绣着云纹的锦袍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泽,周身自带的大勋贵的威仪,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路过的学子们下意识地闭了嘴,连那几个指指点点的,也悄悄缩回了手,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老学究见状,心头咯噔一下,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却仍强撑着架子,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亵渎圣贤门徒,满口胡言!”
张锐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却字字清晰如刀:“夫子当年倡有教无类,普惠众生,怎么到了你这,倒成了门户之见的遮羞布?”
张锐轩抬眼睨着老学究,眼神里的轻蔑更甚:“先不说你有什么功名在身,敢公然悖逆夫子教诲,单说你口中的奴仆之子——又当如何?岂不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百里奚当年身为奴仆,终成一代名相;太公垂钓渭水,也曾困顿潦倒,后来不也辅周定天下?”
话音落下,张锐轩往前半步,周身勋贵威压更盛,吓得老学究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圣贤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你连众生平等的门都没摸到,也配称夫子门徒,执掌县学教化?”
张锐轩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屏息的学子,“今日我倒要问问,这县学是为圣贤立,还是为你这酸腐老儒的门第之见立?”
老学究被张锐轩一番话怼得气血翻涌,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握着戒尺的手高高抬起,直指张锐轩,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是……什、什么……人?”
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心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这哪里是来求入学的,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看对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绝非普通勋贵子弟。
周围的学子们也瞧出了端倪,纷纷往后退了退,散的一干二净,也有几个胆大的学子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大部分生怕被这场风波波及。
王氏和刘氏躲在张锐轩身后,悄悄抬起头,看着少爷护在身前的挺拔背影,方才的窘迫与畏惧渐渐散去,眼底多了几分安心与底气,还有微微感动,一股暖意从小腹升起,直达四肢百骸,脸色也变得绯红。
张锐轩垂眸瞥了眼那抖个不停的戒尺,眼底寒芒更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你这悖逆夫子、欺师灭祖之徒,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张锐轩眼神一变,周身的威压陡然一沉,吓得老学究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握着戒尺的手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少、少废话!”张锐轩冷喝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县学大门,“速去叫你们山长出来!
本世子倒要问问他是怎么当山长的,这县学是教圣贤书,还是教你们这般狗眼看人低的龌龊心思!”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连风吹过树叶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学子们吓得大气不敢出,老学究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是真的捅了天大的篓子!王氏和刘氏躲在张锐轩身后,悄悄攥紧了彼此的手,眼底满是扬眉吐气的亮色。”
老学究心中大恨:能够称世子的,在京师只有公爵和侯爵的嫡长子。两个普普通通民妇,竟然能够引动一个侯府继承人出面。
老学究心想:你们两个骚狐狸真的是害人不浅,你们要早亮出这张牌,我还能拦着不让入学。
不过就算当时王氏和刘氏说寿宁侯世子会出面,老学究估计也不相信,寿宁侯府有几十个上百个庄头,凭什么为你们出头。
县学大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身着深蓝色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来,正是县学山长。
山长刚跨出门槛,目光便先落在了张锐轩身后马车上那枚鎏金铸就的寿宁侯府徽章上,莽纹缠绕,气势逼人,顿时脸色一变,忙收敛了慌乱,堆起满脸和煦的笑容迎上前。
“小侯爷息怒!息怒!”山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对着张锐轩拱手作揖,姿态恭敬至极,“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书院大门往南开,岂有将求学学子拒之门外的道理?是我管教无方,让底下人冲撞了小侯爷和二位小娘子,还望小侯爷海涵!”
山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狠瞪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老学究,眼神里满是催促与警告,示意他赶紧趁机溜走。
那老学究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见山长递来台阶,如蒙大赦,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戒尺,低着头,借着人群的掩护,蹑手蹑脚地往县学后院溜去,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张锐轩瞥了眼溜走的老学究,眼底冷意未消,却也没再追究,只是挑眉看向山长:“山长这话,可是当真?我这两位女仆的孩儿,日后便能入学报到了?”
山长脸上如沐春风,平静的说道:“当然,这是太祖他老人家当年定的规矩,谁敢违背。”
“不会被歧视和霸凌吧!”
“小侯爷说笑了,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存在霸凌行为。”山长脸皮抽动,差点就破防了。
“那就好!要是有人霸凌就是你的责任,我只找你。”张锐轩说完上了马车,王氏和刘氏见状也上了马车,缓缓离开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