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将金属装置交给赶来的警察。对方戴上手套接过，仔细查看上面的字迹，随后抬头说道：“这回证据确凿了。”
他点点头，没有多言。肩膀仍在隐隐作痛，刚才扭打时撞得不轻，但他并未伸手去揉。走廊灯光刺眼，脚步声来回穿行，有人低声打着电话。
“齐医生，您需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吗？”一名警员问道。
“不用。”他答，“还有事要盯。”
手机震动起来，是岑晚秋发来的消息：“人抓到了吗？”
他回复：“东西交出去了，他们能顺藤摸瓜。”
她很快回道：“小心点，别硬撑。”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走向电梯。刚迈出一步，对讲机响起。
“齐主任，后勤确认b2西侧防火门已锁死，那辆车动不了。”
“好。”他按下电梯按钮，“等警方全面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漏。”
电梯门开启，他走进去，靠在角落闭上双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预演的画面——空气检测报警、助手咳嗽倒地、手术被迫中断。那次他及时叫停，救下了一名病人，也揭穿了背后的阴谋。如今，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医院外天还未亮，街道安静。一辆接一辆的警车驶向市北监狱方向。新闻开始滚动播报：“郑天豪医疗黑产案迎来最终收网，全球通缉名单清零，残余势力全部落网。”
电视画面中，郑天豪被押下警车，双手戴铐，头发凌乱，脸上再无往日的镇定。记者围上前提问，他一言不发，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前方。
当天上午九点，市一院手术室。
齐砚舟换上手术服，洗手、消毒，动作一丝不苟。护士小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郑天豪在监仓自缢，被狱警发现，抢救回来了。”
他手上未停，继续戴上手套，只淡淡回应：“告诉岑小姐，我晚点回家。”
护士应了一声，退出手术室。
手术灯亮起，患者躺在台上，生命体征平稳。他拿起止血钳，目光落在切口位置，闭眼三秒。预演启动——血管走向清晰浮现，器官反应逐一呈现。三秒后，画面消失。
他睁开眼，刀锋落下。
一刀、两刀，缝合、结扎，每一步都精准无误。监护仪滴答作响，时间缓缓流逝。四个小时后，最后一针完成。
“手术成功。”他说。
走出手术室，林夏已在门口等候。“听说了吗？王德发的女儿今天出院了，哭着抱住妈妈。”
“挺好。”他点头。
“张明也被判了，终身禁业。”她补充，“周律师说，所有受害者的赔偿金下周到账。”
他嗯了一声，摘下口罩。“你去休息吧，我回趟花店。”
傍晚六点，江边小巷。
花店灯火通明，玻璃门半开。岑晚秋低头整理账本，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他，嘴角微微扬起。
“回来了？”她问。
“嗯。”他走过去，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
她起身倒了杯红酒递给他。“外面都在播新闻，说案子彻底结了。”
他接过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终于，可以安心了。”
两人走到窗边坐下。对岸灯火璀璨，江面映着流动的光影。远处传来孩童嬉笑，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
一朵接一朵升空炸开，红的、黄的、蓝的，在夜空中绽放。光芒照进屋内，映在他们脸上。
岑晚秋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以后不会再有人半夜送带病毒的花了。”
“也不会再有人想炸手术楼。”他握紧她的手。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她忽然问。
他笑了笑。“等你准备好了就行。”
她转头看他，眼里有光。“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低头吻她，唇齿相触的一瞬，窗外正巧炸开一朵烟花，照亮整个房间。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院子。
齐砚舟蹲在花坛边，手里拿着剪刀修剪白玫瑰。岑晚秋站在门口，端着两杯豆浆。
“你以前从不碰这些花。”她说。
“现在不一样了。”他剪掉一支枯枝，“以前总觉得花是摆设，现在才知道，它们也能给人希望。”
她走过来，把豆浆递给他。“李淑芬昨天打电话，说要介绍个企业客户给我。”
“挺好。”他喝了一口，“以后‘晚秋花坊’能开分店。”
“那你呢？还去美国讲课？”
“去。”他说，“但讲完就回来。我不走了。”
她笑了，伸手抚了抚他领口没扣好的扣子。“你这件衬衫又皱了。”
“昨晚睡得太晚。”他扯了扯领子，“明天还要做两台手术。”
“记得换一件。”她说，“别让人觉得我不管你。”
“知道了。”他站起身，搂住她腰，“晚上回来吃饭？”
“当然。”她靠着他，“我还买了你爱吃的酱菜。”
中午十二点，市一院宣传科发布通稿：《关于郑天豪等人涉嫌医疗犯罪案件的通报》全文公开，附带全部证据链截图。新闻评论区瞬间爆满，无数患者留言感谢齐砚舟。
与此同时，监狱审讯室。
郑天豪坐在桌前，头发湿漉漉的，手腕缠着纱布。镜头对准他，记者隔着玻璃提问。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吼出一句：“齐砚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两名狱警上前将他架起，拖离房间。他在挣扎中回头，眼神如刀般盯着摄像头，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
监控室里，值班民警摇头：“疯了。”
消息传到花店时，岑晚秋正在插花。小雨冲进来，喘着气说：“郑天豪喊话了！说要做鬼也不放过齐医生！”
她手上的动作未停，继续将一支紫罗兰插入花泥。“让他喊吧。”她说，“人活着，就不怕鬼。”
晚上八点，齐砚舟推开家门。
岑晚秋早已热好饭菜，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他洗了手坐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
“今天累吗？”她问。
“还好。”他说，“就是有点饿。”
她笑着给他添饭。“以后少熬夜，我不想你再为别人拼到虚脱。”
“嗯。”他点头，“以后都为了你活着。”
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夜风轻轻吹过，花香浮动。远处江面游船驶过，汽笛悠长。
“你说……咱们的孩子，男孩叫什么？”她忽然问。
“随你。”他说，“你喜欢的名字就行。”
“要是女孩呢？”
“也随你。”他笑，“反正都姓齐。”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念：“齐安……齐宁……齐乐……”
他听着，没有打断。
月亮升到头顶，洒下一地银光。
齐砚舟抬起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她的手很暖，脉搏稳定。
他低头看表，机械表盘指针指向九点四十七分。母亲留下的这块表，走得一直很准。
“明天还要早起。”他说。
“那就早点睡。”她起身拉他，“我去放热水。”
他跟着站起来，走到屋檐下，抬头看了眼天空。
一颗流星划过。
他没有许愿。
有些事，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