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了,灯也灭了。
齐砚舟握紧手机,屏幕还亮着岑晚秋发来的消息:“花店门口有个男人蹲了很久,穿黑夹克,戴帽子,一直盯着门。”
他没有回复。
手指刚点开键盘,头顶的应急灯忽然闪了一下,红光掠过他的脸。他抬头望向通风口,耳朵捕捉着走廊外的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人说话。整栋楼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摸出钥匙扣上的小刀,插进电梯门缝用力撬了两下,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三秒后,卡住的系统松动,电梯“嗡”地往下落了一格,门缓缓开启。
b1停车场空无一人。
他快步穿过立柱之间,目光扫过每一辆车。那辆黑色踏板车不在,但地上有一小块泥渍,形状像是从鞋底蹭下来的。他蹲下查看,泥土颜色偏深,夹杂着灰白——是工地常见的土质。
他站起身,掏出手机拨通安保中心。
“查一下刚才b1有没有陌生人进出。”
“齐医生,监控刚恢复,十分钟前系统断过一次。”
电话挂断,他径直朝地面层走去。
天已微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醒。他站在医院门口看了眼表:七点四十三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他没回家换衣服,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去云顶大厦。”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那地方今天不开餐吧?顶层餐厅封了。”
“我知道。”
车子启动时,他低头整理衬衫领子。这件靟青色衬衫是岑晚秋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他一直舍不得穿。今天一早特意翻出来,连袖扣都仔细擦过。腕上那块老机械表也调准了时间——母亲留下的遗物,走得比手机还准。
二十分钟后,他走进云顶大厦。保安认得他,未加阻拦。电梯直达68层,门开后是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尽头便是顶楼餐厅。玻璃门内,烛台摆成心形,中央桌上放着一束白玫瑰,旁边并列着两个酒杯。
他推开门。
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他绕到主桌前,伸手触了下蜡烛。蜡体微软,像是刚熄灭不久。他皱眉,拿起红酒瓶倒了一杯,轻嗅——气味正常。
他将包放在椅子上,正准备检查其他桌子,忽然听见“啪”的一声。
左边第三根蜡烛炸裂,火苗“呼”地蹿起,顺着桌布边缘迅速蔓延,速度异常,显然沾了助燃物。他立刻后退一步,闭上眼。
三秒预演开始。
画面闪过:火焰会沿着浸染化学剂的纤维在十秒内包围整张桌子;烟雾含有刺激性气体,三十秒后浓度足以引发咳嗽与流泪;引信藏于蜡烛底座,连接微型定时装置,触发机制为温度骤升。
他睁眼,抓起红酒尽数泼向火焰。火势压下一半,他顺势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划开仍在燃烧的桌布,从中挑出一块焦黑的小金属片。
上面刻着字母:mdF。
德发药业的缩写。
他捏着碎片站直身体,还未细看,身后传来脚步声。
岑晚秋站在门口,拎着手包,旗袍领高竖,珍珠项链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看了一眼烧毁的桌子,又看向他手中的东西。
“王德发?”
他点头:“他们知道你会来。”
她走近,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粒胶囊,标签写着“止痛缓释片”,生产批号模糊不清。
“这不是正规药。”她说,“上周我让周律师送去检测了。成分里含有神经抑制剂,长期服用会导致幻觉和呼吸衰竭。”
他接过袋子仔细查看:“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从你第一次在花店晕倒那天。”她声音平静,“你说是低血糖,可你的脉搏乱得不像常人。后来我发现你口袋里掉出一颗药丸,和这瓶的一模一样。”
他沉默。
她继续道:“我不是等着被保护的人。我是跟你一起往前走的那个。”
餐厅外风势渐强,吹得窗帘晃动。空气中仍残留着烟味,不浓,却刺鼻。他从白大褂内袋取出两个便携式防毒面罩——外科急诊专用的那种,折叠后只有巴掌大小。
他递给她一个。
她接过去,却没有戴上,而是静静看着他。
“你还想求婚吗?”
他望着她,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绒盒。打开,是一枚素圈戒,银质,无钻。
“我想娶你。”他说,“不是现在躲起来,而是以后无论去哪儿,都牵着手。”
她没有接过戒指,反而戴上防毒面罩,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他微微一怔,随即戴上自己的面罩,回应这个吻。
塑料贴着嘴唇,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如同手术室里的监护仪节奏。但他们谁都没有松开。
窗外,城市正缓缓苏醒。
楼下警笛响起,由远及近,红蓝灯光映在玻璃上。一辆、两辆、三辆,全部停在大厦入口。特警迅速下车,有人持盾,有人举枪,立即封锁四周。
他透过窗户看到周正海从一辆黑色轿车走出,拄着手杖,仰头望来。
他抬手将手机贴在玻璃上,发送一条加密信息:
“人在68层,安全。”
回复瞬间抵达:
“已控制外围,对方可能还有后手,别离开视线范围。”
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岑晚秋。
她正弯腰捡起那块金属碎片,放入证物袋,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已演练多次。
“你早准备好了?”
她点头:“包里还有三份备份样本,藏在花店不同位置。只要我没事,证据就不会丢。”
他轻笑:“你比我想象的狠多了。”
“你要娶的本来就是我。”
警笛仍在鸣响。楼下对讲机传出指令声,人群开始有序疏散。
他牵着她走到窗边,俯瞰整个街区。警察已拉起警戒线,几辆便衣车停在巷口,车顶装有信号追踪设备。
“他们在追谁?”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敢用mdF标志,说明背后的人慌了。真要杀我,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她靠在他肩上:“下一步呢?”
“等他们露脸。”
话音未落,餐厅角落的烛台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火焰,是底座内部在响。
他快步走过去,掀开桌布,发现烛台底部粘着一个微型发射器,绿灯正在闪烁。
他取下查看频率编号,默默记下数字。
岑晚秋站在身旁:“还能用吗?”
“能。”他将发射器塞进口袋,“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原地。”
他握住她的手:“我们得换个地方。”
她没有问去哪里。
两人走向消防通道门。
他推开门,楼梯间灯光昏暗。
脚步声响起,从上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