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闹钟还没响，程疏言已经醒了。
他坐在床沿，膝盖还带着昨天训练留下的酸胀。昨晚练到十一点才收工，沙袋被打得晃了半宿。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黑着，电量满格，但没消息。
这很正常。他向来不是那种一睁眼就刷热搜的人。
起身换了运动服，套上跑鞋，出门前顺手摸了下左耳的耳钉。金属凉了一下指尖，系统界面没弹出来——它最近安静得很，只在关键时刻冒个头。
小区外的空气有点湿，晨跑路线还是老样子，绕湖两圈。回来时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他在楼下买了杯冰豆浆，边走边喝。
小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抱着个深蓝色信封，封面印着一圈看不懂的文字，中间是金棕榈叶围成的标志。
“哥，国际快递，昨天送来的。”她声音压低，眼睛却亮，“我没敢拆。”
程疏言接过信封，纸张厚实，边角整齐。他一眼认出那个标志。以前在电视上看红毯的时候，总有人提起这个地方。
他没说话，走进客厅，把豆浆放桌上，坐下来慢慢拆开。
里面是一张正式邀请函，黑色烫金字，写的是：
“诚邀程疏言先生出席第xx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开幕式红毯仪式，并作为主竞赛单元展映推荐作品《山河劫》主演参与相关活动。”
落款盖着官方印章，日期清晰，联系方式齐全。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山河劫》进戛纳了？他的名字出现在主创名单里？
这不是宣传通稿能编出来的格式，也不是粉丝p图会用的模板。这种信纸的质感，连火漆印的位置都对得上官网图片。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刚好照进来，落在信纸上。他又看了一遍，确认每个字都没看错。
小安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她知道程疏言平时多冷静，可现在他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发紧，呼吸也变了节奏。
“哥……你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她小声问。
程疏言没应，转身进了卧室。他拉开衣柜，拿出一件黑色正装衬衫，又翻出领带和皮鞋，摆在床上。镜子里的人头发还有点乱，脸上没表情，但眼神不一样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周默的号码。
铃声响到第三声，那边才接。
“喂？”周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我收到戛纳邀请函了。”程疏言说，语气平得像在报天气，“早上到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你说啥？”周默猛地坐起来，“哪个戛纳？”
“法国那个。”
“操！”周默声音陡然拔高，“真的假的？你别拿我早起开玩笑啊！”
“信封在我手上。”程疏言把手机对着邀请函拍了张照，直接发过去。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椅子被踢开的声音。
“我去！是真的！你真要走戛纳红毯了！”周默语速飞了起来，“这可不是蹭毯，是正经主竞赛单元推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
程疏言没笑，也没回应激动的情绪，只问：“接下来做什么？”
“礼服得定制，造型团队得提前对接，签证、行程、媒体采访预案全要重做。”周默已经开始敲键盘，“你现在不只是国内的事儿了，是国际场合。一句话说错，第二天就能上外网热搜。”
“我知道。”
“还有，红毯站位、走姿、微笑角度都得练。不能像在国内那样随意。那边记者比粉丝多，镜头更狠。”
“我配合。”
“你先别急着答应。”周默顿了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再是‘潜力新人’了，你是代表华语电影走出去的脸面之一。一个眼神不对，人家就觉得我们不专业。”
程疏言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暗线》剧本。明天就要进组，枪械训练还没结束，身上还有伤。
但现在，事情变了。
他拿起衬衫抖了抖，挂到衣架上。
“那我就把每一步都走稳。”他说，“礼服什么时候定？”
“今天就得联系品牌方，最快三天出样衣。”周默语速飞快，“我会找最靠谱的团队，但你要配合试装。另外，法语不用你会，但基本问候语得准备几句，万一采访呢？”
“行。”
“还有，社交媒体这块，这几天别乱发东西。等官宣之后再统一动作。你现在任何一个小动态，都会被放大解读。”
“明白。”
“你……心情怎么样？”周默忽然问。
程疏言沉默了几秒。
他看着窗外的城市，高楼之间阳光一片片爬上来。昨天他还想着怎么把擒拿动作做到位，怎么不让导演换人，怎么在拍摄期间少受伤。
现在，他要准备走一条几千公里外的红毯。
“就是觉得……”他开口，又停了一下，“好像小时候考试拿了满分，老师让你去领奖，你还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
周默愣了下，笑了：“那你现在就是那个学生。只不过这次，全世界都在看你走路。”
程疏言也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他坐回沙发上，把邀请函重新摊开。
小安小心翼翼凑过来：“哥，我能拍照吗？就一张，发朋友圈偷偷庆祝一下。”
“不行。”程疏言合上信封，“等官方发。”
“哦……”小安缩了缩脖子，“那我能摸一下吗？就一下！”
程疏言看了她一眼，把信封递过去。
小安双手接过，像捧奖杯一样，轻轻摸了下封面，然后迅速还回来，脸都红了。
“这可是金棕榈啊……”她嘀咕，“咱们疏言哥要出国门了。”
程疏言没接话，起身去了浴室。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他闭着眼睛，脑子里过了一遍《山河劫》的片段。那部戏他演了一个卧底警察，全程没一句多余台词，靠眼神和动作撑完八十八分钟。当时没人看好，说他太年轻压不住角色。
结果片子在国外影评人圈里悄悄火了，说是“沉默中的爆发力”。
现在，它要正式亮相了。
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回到客厅时发现周默已经打了第二个电话过来。
“品牌方答应了，高定团队今晚就能出方案。”周默说，“另外，外交部那边有绿色通道，签证加急没问题。你只要抽一天时间录指纹就行。”
“好。”
“还有一件事。”周默声音低了些，“这次去，尽量别提私人话题。尤其是……某些名字。”
程疏言知道他在暗示谁。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我只谈作品。”
“那就最好。”周默松了口气，“你现在是标杆人物，一举一动都有影响。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
“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十点，造型团队来公司试衣。我会安排车接你。”
“行。”
挂了电话，程疏言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衣领。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人曾经在十八线挣扎，被人嘲笑“只会玩系统”，被陆骁团队泼脏水，被观众质疑“靠运气上位”。
可现在，他手里握着一封来自戛纳的邀请函。
小安在旁边小声问：“哥，你会紧张吗？”
程疏言摇头：“不会。”
“那你会兴奋吗？”
他顿了顿，轻声说：“有一点。”
说完，他拿起手机，打开微博草稿箱。
里面躺着一条没发出去的文案，是他昨天写的，关于训练、关于坚持、关于不想辜负。
他删掉那条，重新打字：
“有些路，本来以为走不到尽头。现在发现，尽头外面，还有新的起点。”
发送。
十分钟后，评论区炸了。
#程疏言要去戛纳了# 冲上热搜前十。
有人截图邀请函样式对比官网，确认真实性。
有人翻出《山河劫》海外评分，发现Imdb 8.7，烂番茄新鲜度92%。
还有人扒出电影节官网更新了嘉宾名单，程疏言的名字赫然在列。
小安一边刷手机一边念：“网友说你是第一个靠演技打进戛纳的新生代演员。”
“还有人说，你这是从十八线逆袭到国际线。”
“李奶奶刚转发你的微博，配文是：‘我孙儿要是有你一半踏实，我也烧高香了。’”
程疏言没看手机，只是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线。
阳光铺满了整座城市。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左耳的耳钉。
系统界面缓缓浮现：
【国际认可情绪采样启动】
【当前共鸣值：9160万】
【新增期待类情绪波动 +12万】
他收回手，转身拿起背包。
“走吧。”他说，“先去公司。”
小安赶紧跟上。
电梯门打开时，他脚步没停。
身后桌上，那封深蓝色的邀请函静静躺着，封口已拆，光洒在金棕榈叶的图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