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南坡密林雾气未散。云逸背靠巨岩,手中微缩沙盘泛着淡淡光晕。他指尖轻点,一道虚影掠过北岭方向。
传讯符微微震动。灵悦已率队进入预定区域,旗幡展开,剑气冲天而起。敌营顿时有动静,两支魔修小队迅速向北岭移动。
然而另一支巡逻队却转向西谷,紧贴山脚前行。云逸眉头微蹙,当即取出竹哨,吹出三短一长的暗号。这是紧急调整指令,唯有伏兵能懂。
他并未等待回应。右手按地,灵力顺着岩缝渗入地下脉络。片刻后,他确认了墨玄的位置——毒阵已然就位,只差最后一步。
此时,北岭方向传来轰响。雷符炸裂,烟尘冲天。灵悦引爆预设陷阱,敌军前锋被逼停在半山腰。可那支伪装成残兵的旧部突然跪地高呼“少主归来”,场面一时混乱。
云逸眼神一冷,立即启动假命令测试。他捏碎一枚玉符,向灵悦发出虚假指令:提前强攻哨塔。
若敌人立刻增援,便说明内部仍有消息泄露。
玉符碎裂瞬间,他收敛全身气息,由哑奴远程模拟调度台信号。南坡这边,他彻底隐入黑暗。
敌营反应迟缓。主力未动,反倒从主营调出一队精锐赶往东谷。云逸立刻明白——他们更在意补给线。
他抬手打出一道灵印,通知墨玄加量下毒,同时点燃赤藤烟,使水源污染之象更为明显。
墨玄接到信号,翻出药库中最后一枚腐心丹,投入引毒阵眼。黑雾自井口喷涌而出,敌营顿时大乱。饮水中毒的消息传开,守将下令封锁水道,分兵回防。
北岭压力骤减。
灵悦抓住机会率队后撤。她一剑斩断旧部首领兵器,冷声道:“我不是你们的少主。”随即甩出三枚青焰符,直冲云霄。
这正是伏兵突袭的信号。
东谷深处,传送阵蓝光一闪。第一波伏兵成功跃入敌后。他们贴墙潜行,目标是粮仓外围的三重结界。
领队修士取出蚀金粉,在结界缝隙划出一道痕迹。没有爆炸,唯有一丝极细的裂痕悄然浮现。
第二波支援本应紧随其后,但传送阵光芒闪烁数下,未能再次激活。能量不稳,第二次跳跃失败。
领队回头望了一眼阵法节点,咬破手指,将精血抹于阵心。蓝光重新亮起,勉强完成第三次短距传送。
两名队员落地时踉跄跌倒,却无人停留。他们迅速分散,将爆裂符贴在结界薄弱处。
与此同时,墨玄操控藏于鼠尸内的毒针蛊,悄然逼近守卫。那只死鼠爬过门槛,尾部微动,一根细如发丝的毒针弹出,刺入守卫脖颈。
守卫抽搐两下,倒地身亡。领队趁机取走通行令牌,率小队潜入粮仓内部。
火折子一点,干草堆瞬间燃起。火焰顺着油线蔓延,整座粮仓顷刻陷入火海。他们并未急于撤离,而是用蚀金粉毁掉传讯铜铃——那是敌军联络前线的唯一工具。
通讯中断,前线魔修开始慌乱。
云逸在南坡岩台望见火光冲天,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低头查看微缩沙盘,所有标记皆在正确位置。
假命令未被识破。敌人未曾提前布防。这意味着——内鬼尚未暴露新动向。
他收起沙盘,取出加密玉符,连通灵悦、墨玄与哑奴。
灵悦刚撤离至安全区,肩头有擦伤,但无碍行动。她盯着玉符画面,声音平稳:“北岭敌军撤得不对劲。”
“怎么说?”云逸问。
“留下太多替身傀儡。真身早已后撤。”她说,“他们不是溃败,是在布防。”
墨玄的声音从玉符中传出:“我这边也查了,喷出的黑雾不含腐心丹成分。他们早换了水源,只是假装中招。”
云逸点头。这与他的判断一致。敌人重心在后勤,防备严密,应对有序。这一波打击虽重,却未伤及根本。
“不能追。”他说,“现在出击,正中他们圈套。”
灵悦沉默片刻:“那接下来怎么办?”
“按原计划。”云逸望着远方烽烟,“休整轮防,继续观察。这次我们试出了三件事——他们的指挥依赖后勤,补给线比想象中脆弱,而且……”他顿了顿,“我们的配合,比以前快了半拍。”
墨玄轻笑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信心。”
“不是信心。”云逸说,“是事实。伏兵能突入,毒阵能配合,佯攻能脱身。每一步都卡在点上。以前做不到。”
灵悦望着燃烧的敌营,低声说:“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们真的像一支队伍了。”
玉符画面归于沉寂。三人各自执行后续任务。云逸收起通讯,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几个时辰后,联盟营地恢复秩序。受伤弟子被送往后方,轮防梯队开始换岗。战报陆续汇总,全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新战术奏效了。
有人提议乘胜追击,被云逸压下。他在岩台上召集团队骨干,将整个流程复盘一遍。
“诱敌靠的是节奏。”他说,“我们打北岭,他们防北岭;我们烧粮仓,他们救后方。只要他们跟着我们的步子走,我们就掌握主动。”
“下次呢?”有人问。
“下次打得更深。”他答,“先让他们习惯我们打哪里,再突然换地方。他们会乱。”
众人散去后,墨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空了一半的酒葫芦。
“你藏在这儿,比在调度台管用。”他说,“至少我没听见谁抱怨看不懂命令。”
云逸笑了笑:“你在夸我?”
“别误会。”墨玄转身要走,“我只是觉得,这次没白熬夜。”
他走出几步,又停下:“对了,西崖那段路,下次别让人走太快。泥沼边上有个塌陷口,差点吞了个弟子。”
云逸记下了。
夜色渐深,南坡岩台只剩他一人。远处火光仍未熄灭,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拿出半截玉簪,放在掌心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放回怀中。
第二天清晨,灵悦送来最新巡更记录。她站在岩台边缘,风吹动她的马尾。
“西谷那个巡更弟子,昨晚轮值结束后就没归队。”她说,“有人看见他往敌营方向去了。”
云逸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发动突袭前一刻。”她递过记录册,“他拿走了巡更牌,但没交还登记。”
云逸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寅时四刻,西谷巡更正常,无异常上报。”
可就在那七息中断的时间里,一条消息可能已经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