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光穿透薄雾,温柔地洒在永魔领城堡古老的石墙上。距离前往学院仅剩两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离别愁绪与崭新期许的特殊氛围。这一天,泽菲尔计划前往家族墓园,祭奠他已故的祖父,奥利安·革律翁。
清晨,泽菲尔换上了一套庄重的深色便装,当他来到城堡主厅时,发现不仅卡尔和莉蒂西莎已等在那里,老管家奥斯丁也身着笔挺的黑色管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肃穆地站在一旁。
“奥斯丁叔叔,”泽菲尔有些意外,“您不必特意……”
“少爷,”奥斯丁微微躬身,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蕴含着深沉的情感,“请允许我随行。我服侍了奥利安老爷大半辈子,从他还是少年时,直至他最后一刻……在这种时候,我必须去。”
泽菲尔看着老管家眼中那份近乎固执的忠诚与怀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四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城堡后方,一条被精心维护的石板小径蜿蜒通向一公里外的那片雪松林。春日的林间充满了生机,阳光透过高大雪松层层叠叠的墨绿色针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点。空气中混合着松木的清冽、泥土的湿润以及不知名野花的淡淡芬芳,鸟鸣声在枝头间清脆地流转。这片林地静谧而肃穆,是革律翁家族安息之地。
墓园位于林间一片开阔地,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排个简朴而庄严的石碑。他们径直走到唯一的一座石碑前。石碑由整块灰白色花岗岩打磨而成,上面简洁地刻着:
【奥利安·革律翁】
【慈爱的爷爷与伟大的先驱】
【愿您于星光中安眠,永佑此土】
泽菲尔走上前,将手中一束清晨刚采摘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的纯白铃兰轻轻放在碑前。他凝视着石碑上爷爷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刻痕,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时光飞逝,那个会在书房里教他辨识星辰,在庭院里指导他最初魔法掌控的老人,长眠于此,不知不觉,已近一年。
就在这时,身后的老管家奥斯丁做出了一个出乎卡尔和莉蒂西莎意料的举动。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在那冰冷的石碑前跪了下来,并非仆从的礼节,而更像是一种对故友至亲的跪拜。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石碑的基座,仿佛在触碰一段流逝的岁月。
“老爷……”奥斯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来看您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您放心,我很好……城堡也很好。我会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好好服侍少爷,看着他,守护他,就像当年守护您一样……您安心吧。”
卡尔看着这一幕,悄悄碰了碰泽菲尔的胳膊,压低声音,眼中充满讶异与触动:“没想到……奥斯丁伯伯对奥利安老先生感情这么深……”
泽菲尔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石碑上,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卡尔和莉蒂西莎耳中:“奥斯丁叔叔,不只是管家。他从我爷爷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选为贴身侍从,一起识字,一起练习魔法,一起经历家族的起落,一起慢慢变老……六十多年的时光,他们早已超越了主仆,是挚友,是兄弟。”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我在赫里福德家那几年……处境艰难时,也是奥斯丁叔叔,冒着风险,悄悄给我传递爷爷的消息,送来热乎乎的食物,告诉我爷爷一切状况……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里,爷爷和奥斯丁叔叔,是仅有的、能让我感受到温暖和牵挂的人。”
莉蒂西莎静静地听着,看着奥斯丁那不再挺拔、却依旧坚持跪伏在墓前的背影,轻声感叹:“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者。”
这时,泽菲尔向前一步,更靠近石碑,仿佛在与祖父面对面交谈,声音平稳而坚定:“爷爷,我来看您了。我很好,永魔领也比以前更好了。还有,”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卡尔和莉蒂西莎,“我交到了两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卡尔和莉蒂西莎。他们会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挑战。您放心吧,您未完成的愿望,那些关于永魔领强盛、独立的梦想,我一定会将它实现。”
他的话语没有激昂的誓言,只有沉甸甸的承诺,在这片静谧的雪松林中回荡。
祭奠完毕,四人一起动手,仔细地将墓碑周围新长出的几缕杂草拔除,将落叶清扫干净,让这片安息之地保持应有的整洁与肃穆。
准备离开时,泽菲尔最后回头,对着石碑轻声说:“爷爷,我下次再来看您。”
回程的路上,林间的阳光似乎更加明媚了些。卡尔难得收起了平日的跳脱,语气真诚地对泽菲尔说:“泽菲尔,你有一个很好的爷爷。”
莉蒂西莎也柔声附和:“是的。奥利安老先生若能看到你如今的成长,身边还有了可靠的伙伴,一定会非常高兴和欣慰。”
走在一旁的奥斯丁,眼角似乎还有些未干的水痕,他望着泽菲尔的侧影,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蕴含着更深的情感:“少爷,老爷他……一定会以您为荣的。他一直都相信您。”
泽菲尔没有立刻回应,他抬起头,透过雪松林的缝隙,望向那一片湛蓝如洗的春日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恍惚间,仿佛在那片无垠的蓝色画布上,看到了爷爷奥利安那张总是带着温和与睿智笑容的脸庞。一股混合着思念、释然与力量的暖流涌遍全身。他在心中默念:是的,爷爷,您看到了吗?我会走下去的,带着您的期望,和我自己的意志。
回到城堡,午后时光显得格外宁静。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学院,三人开始着手最后的行李准备。
泽菲尔的房间里,他仔细地整理着行李。除了必要的贴身衣物和那几套崭新的特级班校服,他还带上了一些有特殊意义的饰品——一枚蕴含着微弱守护魔法的家族戒指。接着是书籍,几本关于高阶魔法理论和领地治理的典籍是必带的。最后,他小心地将一些用特制容器封存好的稀有魔法矿石和几株处于休眠期的、具有研究价值的魔法植物放入一个加固的行李箱中。这些都是他准备用于课余研究,或者应付可能出现的特殊兴趣课的材料。
卡尔的房间则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爆炸”。各种精巧或半成品的机械零件、设计图纸、工具散落各处,他正抓耳挠腮地纠结该带哪些“宝贝”上路。“这个微型防御矩阵必须带!这个新改进的通讯徽章也得带上!哦,还有那个……”他的行李重点显然与泽菲尔截然不同。
莉蒂西莎的行李整理则体现了一贯的条理与优雅。衣物折叠得整整齐齐,书籍按照类别和重要性码放,她还带上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音乐盒和一盏散发着宁神香气的便携式魔法灯,这些都是能为宿舍生活增添温馨感的小物件。
晚餐后,三人在卡尔的房间门口碰头,看着对方或多或少都有些鼓囊的行李,不禁相视而笑。
卡尔充满期待地说:“明天就能到新宿舍了!上学期我们三个住那个湖边的小屋就挺棒,不知道这次学院会给我们特级班安排什么样的地方?”
莉蒂西莎擦拭着手中的一本厚书,微笑道:“这就要看学院的安排了。不过,既然是特级班,想必不会差。”
泽菲尔看着两位伙伴,提议道:“今晚月色应该不错。我们在城堡西面的露台最后聚一下吧,算是为我们新的学习旅程践行,也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一切,做好准备。”
“同意!”卡尔立刻高举双手赞成。莉蒂西莎也微笑着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堡西面的观星露台被柔和的魔法灯和天际初升的星辰照亮。晚风带着春日特有的暖意和花香拂过,预示着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却也伴随着友谊与成长的学院新篇章,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