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本州岛,相模湾。
曾经繁华的港口城市镰仓,如今已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八岐大蛇降世引发的滔天海啸,早已将这里的繁华尽数吞噬,只留下残垣断壁与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累累尸骨,在阴冷的海风中无声地诉说着末日的悲凉。
然而,今日,这片死亡之海的宁静,被一股来自神州浩土的煌煌天威,彻底撕碎!
“轰——隆——隆——!!!”
天际线的尽头,海水分开,一支由上百艘遮天蔽日的钢铁巨舰所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大陆,破浪而来!
为首的,正是“巡风舰队”的旗舰——【定海神针号】!
此舰,以马宪宝船图纸为基,以万年蛟龙之骨为龙骨,舰身通体覆盖着由鲁兴大师亲自督造的百炼精钢装甲!
其上,三百门经过皇家科学院改良的、炮口漆黑如深渊的“神威大将军”火炮,如蓄势待发的凶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寒光!
而在旗舰的甲板中央,那尊高达百丈、虽经历神战、体表尚留有丝丝雷电焦痕,却已然修复如初的【对神兵·天谴】,正静静地矗立着。
“呜——!!!”
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上百艘巨舰,在距离海岸线十里之处,缓缓停泊,呈雁形阵展开,将整片相模湾彻底封锁!
那黑压压的炮口,如同一双双冷漠的死亡之眼,无声地俯瞰着这片已然沦为焦土的岛屿。
恐惧,如瘟疫般,在幸存的东瀛军民心中疯狂蔓延。
富士山脚下,残存的数万名由狂热武士与阴阳师学徒组成的“神风军”,是安倍晴明留下的最后守备力量。他们原本还沉浸在“八岐大神”即将为他们带来最终胜利的狂热信仰之中,此刻,在亲眼目睹这支仿佛从神话中驶出的无敌舰队,尤其是那尊曾在一剑之下斩灭了他们“真神”的钢铁巨人之后,那份可笑的信仰,瞬间被彻骨的冰寒所取代!
“是……是舜朝的魔神!”
“八岐大神……真的……真的败了……”
“不!这是幻术!一定是舜朝皇帝的幻术!”
一名身着大铠,地位显然不低的武士将领,色厉内荏地拔出武士刀,试图鼓舞士气。
然而,他那颤抖的双手与惨白的脸色,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诸君!为天皇圣安!为天照大神!随我……玉碎!”
“玉碎!玉碎!”
残存的狂热,让他们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数万人的军队,开始向着海岸线的方向,发动了自杀式的冲锋。
旗舰【定海神针号】之上,水师都督陈屠一身戎装,按剑立于船首,看着那群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陛下,”他转身,对着身后那间由整块蛟龙骨打造的华丽指挥室,躬身请示,“敌军已入我舰炮射程,是否……开火?”
指挥室内,李景身着玄色龙袍,端坐于一张由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帅案之后。他并未去看窗外那混乱的战场,而是平静地,将一枚黑色的棋子,轻轻地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之上。
“不急。”
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朕旨意,命‘定波舰队’封锁四海,凡有妄图出逃者,格杀勿论。命‘探索舰队’按原定计划,前往黄金洲。”
“至于这里……”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那些在狂热与恐惧中挣扎的东瀛军民,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悲悯。
“……朕,不想再添杀戮了。”
陈屠一愣,脸上写满了不解。
李景没有解释,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那枚早已与他神魂彻底融合的【人皇道果·圆满】,在这一刻,光华大盛!
“天道在上,人道在此!”
“朕,请天幕为朕之口,传朕之音!”
他那宏大而威严的意志,再一次,跨越了时空的界限,与那神秘莫测的天幕,建立了连接!
嗡——!!!
苍穹之上,原本因战争结束而光芒渐渐黯淡的天幕,竟是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光芒大射!
这一次,不再是盘点,不再是预警。
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仿佛能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内的……实时直播屏幕!
屏幕之上,出现的,不是舜朝的山河,也不是舰队的雄姿。
而是……不久之前,那场惊心动魄、决定了世界命运的神魔之战的……高清重播!
画面,从安倍晴明与刘莽于富士山骸骨祭坛之上,血祭万民,召唤八岐开始!
那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东瀛百姓的面孔!
那一句句“以国为祭,方得神力”的疯狂宣言!
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所有幸存的东瀛军民眼前!
紧接着,画面一转!
是那头刚刚破山而出的八岐大蛇,无视了安倍晴明的指令,一口将山脚下那座繁华的江户城,连同城中数十万惊恐逃窜的同胞,尽数吞入腹中的地狱绘卷!
那咀嚼的声音!那凄厉的惨叫!那骨骼碎裂的声响!
通过天幕,被放大了千百倍,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正在冲锋的、狂热的东瀛武士心底!
“不……不可能……”
“大神……大神怎么会……吞噬我们?”
“那是江户!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就在江户啊!”
冲锋的阵型,瞬间大乱!
无数的武士,呆若木鸡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天幕中那颠覆了他们世界观的一幕,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继而化作了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还不是结束!
天幕的画面,再次一转!
画面中,是李景立于御和殿之上,颁布《告万民书》,那充满了无上担当与决绝的身影!
“朕在,国在!朕与诸君,与国同休,与民同在!”
那充满了力量的帝王之音,与安倍晴明那“以国为祭”的疯狂宣言,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子民,不惜以身为魂,驾驭神兵,对抗神魔!
另一个,却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血祭整个国家,将自己的同胞,当作喂养魔鬼的……食粮!
何为神?何为魔?
何为圣君?何为国贼?
在这一刻,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噗通……”
一名年轻的武士,手中的武士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看着天幕,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成千上万的东瀛武士,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他们的信仰,他们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一切,在这一刻,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击得粉碎!
这,便是李景的阳谋!
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他要的,不是征服这片土地的躯壳,而是……彻底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那名身着大铠的武士将领,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咆哮。
他知道,大势已去!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武士刀,便要切腹自尽,以保全武士最后的“荣耀”。
【天谴】之内,李景缓缓睁开了双眼。
海面之上,那尊高达百丈的钢铁巨人——【对神兵·天谴】,动了。
它缓缓地,抬起了那只并未持剑的、堪比山岳的钢铁右臂。
五根巨大的钢铁手指,张开,对准了富士山的方向。
掌心之中,那个曾在幽州战场大放异彩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圆形炮口,再一次,被瞬间激活!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凝实的紫金色“人道气运”,疯狂地从它胸膛的核心之中涌出,尽数汇聚到了这个炮口之中!
——人道……洪流炮!
“不……不要……”
那名武士将领看着那灭世般的炮口,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充满了无尽恐惧与不甘的绝望嘶吼。
“轰——!!!”
一道粗壮到足以贯穿天地的、由纯粹的“人道气运”压缩而成的、散发着煌煌天威的……金色光柱,在这一刻,撕裂了空间,扭曲了光线,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向着富士山的方向,轰然射出!
但,这一次,光柱的目标,并非是那些早已放弃抵抗的残兵败将!
而是……那座被安倍晴明视为最后堡垒,其内部隐藏着“虹吸”主阵眼的……神山富士!
光柱过处,摧枯拉朽!
山体之上,那座由无数人类骸骨与黑色巨石搭建而成的邪恶祭坛,在这煌煌人道之光的照耀下,被瞬间……汽化!
最终,金色光柱狠狠地轰击在了富士山腰,一处被强大结界所守护的、看似普通的山壁之上!
“咔嚓——!!!轰——隆——!!!”
结界破碎!山崩地裂!
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通往九幽地狱的巨大洞窟,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洞窟之内,隐隐有亭台楼阁,琼楼玉宇,散发着非人的神光,正是安倍晴明的老巢——“高天原”地宫!
一炮,开山破门!
李景以一种最霸道的方式,向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宣告了他的降临!
……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攻入地宫、摧毁阵眼的最终决战之时。
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身影,却从那被轰开的、烟尘弥漫的洞窟深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着一袭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利落的黑色劲装的青年。
他的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的眼神,平静,却又仿佛深藏着无尽的沧桑与哀伤。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撑开的、古朴的……油纸伞。
伞面之上,用朱砂绘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正在滴血的黑色莲花。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到了洞口,迎着那刺目的阳光,对着海面之上那尊威严如神似魔的钢铁巨人,对着其甲板之上那间华丽的指挥室,缓缓地、单膝跪地。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通体由温润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其上用上古鸟篆,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影”字的……玉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