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499，500……”
“1，2，3……499，500……呜呜……”
“咻……1，2，3……”
程凤仙缓缓关上病房门出来，很是担忧的对表情凝重的于占元说:
“阿华没事吧？医生真的说他好了？我看他不太对啊，醒来就数，数半天了，一到500就重新数。”
于占元指尖一动，捏着一张报告递给她。
“阿豪说的，因为阿之照顾得好，淤血都散得差不多了，那天导致他晕倒的最后一块血栓也取出来了……
阿豪说，可能是心病。
阿之出门前好像有说过，数到500，她就会回来的，所以……”
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于占元有些不忍心的看着抱着静之的手边哭边数数的阿华:
“凤仙，阿之的主治医生又是怎么说的，有说她什么时候会醒吗？”
程凤仙叹了口气，抚了裙摆在病房旁的绿色等待椅上坐下。
她捏着手里两个半截的玉石人像，许久未毕的眼眸，血丝又增加不少:
“又说可能今天醒，可昨天就这么说，要不是这个医生是阿之和阿豪共同认定的，我都怀疑他的医术。”
阿豪拎着几杯饮料上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谨慎的看看走廊，没发现那个难搞的医生在这儿，连忙走过来嘘一声。
“别在这儿说这些，要不就进病房说，那个人好难说话的。”
程凤仙红着眼圈看着他，“难说话就难说话，我妹昏迷这么久，我好担心的嘛。”
看到那个白发老头从其他病房出来，于占元还是将怨念丛生的程凤仙拖进病房里了。
阿华坐在唯一的病床前，依旧机械性的数着数。
只是他们进来，他就将眼泪憋回去了，脸上除了泪痕，看不出什么表情。
阿豪放下咖啡，有些啧舌他的转变。
明明三天前他还尽情嬉笑怒瞪的，如今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好在，他对静之的态度，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悲观。
“阿华……”阿豪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鲜榨橙汁出来，递到阿华手边:
“不喝水，你要不要来点果汁，我刚刚买的。”
阿华头也不回，紧紧盯着床上还带着氧气面罩的静之:
“395，396，397……”
“……你声音好沙啊。”阿豪都快被他感动了，忍着鼻酸又劝，“人晕咗，听力是不会退化的，阿之会听到你沙声的，你也不想她晕了还要来担心你吧。”
“399…………”
停了好久，阿华终于转头接过那杯果汁，一声沙哑到不行的“多谢”，直接让于占元梦回他撞到头的那一晚。
连忙擦掉眼泪看向窗外，于占元深呼吸几次，转头对凤仙说:
“你到折叠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再去找医生问问。”
阿豪连忙放下咖啡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你都唔识英文。”
两个男人出去了，顺手带上房门。
程凤仙朝阿华走过来，见他只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接着数，她抿了抿唇，拍拍他的肩膀:
“好啦，阿之就算晕咗，也需要清净一会儿的，她最烦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碎碎念，你多饮点水，休息一下啦？”
阿华缓慢转过头，对于程凤仙，他只有三个字:
“对唔住……”
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这样……
止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阿华终于松开静之的手，俯身抱着自己的膝盖闷声呜咽。
一个铁骨铮铮的武行哭成这样，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悔恨。
程凤仙也不能责怪他什么，毕竟那时候他还傻着。
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偏小的手掌，轻轻的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指尖触到他头侧包着的纱布时，床上躺了三天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床边的心跳记录仪上，心跳开始加速。
程凤仙屏住呼吸，看着她妹的眼球在眼皮底下缓缓转动了几次。
随后……
终于微微侧了头，睁开一条缝看向床边怔住了的阿华。
戴满仪器的右手动了动，想举起来，却被程凤仙连忙摁回去。
“妹仔你别动，扎着针呢。”
静之动了动嘴唇，很虚弱的说了什么。
程凤仙连忙俯身侧耳。
听半天才听出来，她不要戴面罩，闷。
还晓得闷了，程凤仙激动得差点又哭出来。
轻着力道帮她把氧气面罩拿开，静之终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无力的左手轻轻搭了搭阿华湿漉漉的脸颊，有气无力问道:
“怎么……怎么哭成这样？头上包着纱布……是做过手术了？没治好啊？”
缩成针尖的瞳孔一下放松了，热泪又淌出来，阿华握紧她那只手，埋头在床边哭得肩膀发颤。
静之眨了眨眼，疑问的看向程凤仙:“阿姐你别哭，这里治不好咱们就换个国家再治，总会有希望的，就是我的车烂咗，有些可惜。”
问完话回来的两个男人，听到病房里全是哭声，连忙推门入内。
结果看到程凤仙和阿华，一个坐一个站，看着静之泣不成声。
静之呆呆躺在床上，无语半张着嘴。
“大佬……你终于醒了！”阿豪跟着抹了把泪，扶着床脚的架子凑头过来，嘴角咧得开开的，“你都不知道，你整整晕了三天三夜了，医生说你再不醒，醒过来的概率就会越来越低，所以他们才会哭成这样的。”
“三……三天？”
静之懵懵的，“我就是……好像睡了一觉。”
“唔……脚好痛。”
发觉脚挪不动，她立马拧起眉心，“截肢啦？”
“当然不是。”阿豪无语的拉开被阿华好好盖住的打着石膏的左腿上的被子。
“骨折了而已。都说了骨折的腿不用盖被，阿华怕你冻，又给你盖住了。”
“哦……那阿华……”
阿华:“我好了。”
睡得太久，她的反应有些慢腾腾的，脸转到阿华这边，她默默缩回手，咬住有些发干的唇瓣，不敢去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在不在。
她有些忐忑，见他好了，她反倒拘谨起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刚缩回去的手又被他握住。
静之身子一震，愣愣朝他看过去。
他正抬着头，朝着程凤仙讨要东西。
程凤仙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阿华捧着东西，有些抱歉的把碎成两截的它放进她的手心:
“对不起……你的两次生日，我好像都搞砸了，你的生日礼物，又被我弄坏了。”
“生日？？”
电光石火间，阿豪好像明白什么，他指着阿华问:
“所以你一直说没时间了，是怕来不及做好生日礼物送给她？”
阿华无辜抬起头，“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阿豪:“……”
静之:“……阿豪，你把脸凑过来一下……我保证下手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