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黑伯这一倒,像是抽掉了栎阳工坊区的一根主心骨。不是说他真有多不可替代——那些老匠人、学徒,还有逐渐冒头的“狗子”这样的年轻人,都在努力支撑——而是他那股子几十年浸淫技艺、关键时刻敢豁出命去的“精气神”,暂时没人能顶得上。

医馆的老大夫把完脉,摇着头,把秦战请到外间,捻着山羊胡须,话说的委婉,意思却透着一股子凉气:“积劳成疾,肺腑受损甚重,如油尽之灯,非汤药所能速补。眼下最要紧的是静养,万不可再劳心费力,更不可近烟尘火气……否则,神仙难救。”

秦战站在医馆有些霉味的过道里,听着里间黑伯压抑的、断续的咳嗽声,感觉那声音像是钝刀子,一下下刮在心口上。他知道老大夫说的是实话。黑伯这身子,是真被掏空了,被矿山煤尘、工坊炉火、没日没夜的焦虑和捶打,硬生生熬干了。

他吩咐医馆用最好的药,安排了两个细心的妇人日夜照料,又严令猴子,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任何工坊的事都不准去打扰黑伯。然后,他把狗子叫到身边,看着这个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瘦小、但眼睛却异常清亮的孩子,只说了两句话:“黑工师的手艺和心思,现在靠你多记着,多学着。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狗子用力点头,嘴唇抿得发白,小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安顿好黑伯,秦战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悲伤或消沉。新甲的工艺优化需要立刻推进,不能等;轨道车的改进和铺设不能停;来自咸阳的审视和北境越来越急促的催逼,更是一刻都不会放松。

他几乎住在了工坊区,吃睡都在临时搭起的小屋里,困极了就裹着皮袄打个盹,醒了就扎进各个工棚。眼睛里的血丝就没退过,下巴上的胡茬乱糟糟地冒出来,也顾不上打理。衣服上总是沾着木屑、铁锈和油污,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水、金属和焦糊味的复杂气息。

新甲的制作,在黑伯倒下后,速度不可避免地又慢了一些。但秦战强令工匠们按成功的样品继续赶制,同时让百里秀和狗子带人,开始尝试简化工艺的试验——甲片厚度能否微调?叠压方式能否用铆接部分替代繁琐的缝纫?布料层数能否减少两层,但改用更密实的织法?每一个微小的改动,都伴随着新的测试,用那架强弩和特制的钩箭,反复验证。

焦灼,像工坊里无处不在的煤烟,无声地渗透进每个人的毛孔。

在这样的高压下,第一支由十辆经过初步改进的重型四轮轨道车组成的“列车”,满载着赶制出来的第一批“夹铁甲”(只有十五套完整的,其余是甲片和部件)和部分“渭水”刀、弩,在三日后的黎明,踏上了前往渭水码头的首次正式运输旅程。

这段路程,是计划中轨道运输线的第一段,从工坊区到码头,约十五里。轨道铺设工程在分包试点和王家庄段相对顺利的鼓舞下,正分段全力推进,但这段是最先完成、也相对最平整的。护卫工作由猴子亲自带队,抽调了五十名最精锐、也最信得过的郡兵,前后拱卫。考虑到之前轨道遭破坏的教训,荆云还安排了暗哨,在沿途几个关键地点潜伏警戒。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尽,湿冷地贴在皮肤上。车轮压在尚带露水的木轨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混合着马匹的响鼻和蹄声,还有护卫们警惕的脚步声。车列像一条沉默的巨蟒,在初冬荒芜的田野和稀疏的树林间缓慢而坚定地前行。车上覆盖着防雨的油布,但新甲的铁腥味和皮革、桐油的气息,还是隐隐约约地飘散出来。

秦战没有跟车。他站在工坊区的了望塔上,目送着车列消失在晨雾和远方树木的轮廓后面。手里攥着一块冰冷粗糙的麻布——是从一件测试损坏的甲胄样品上扯下来的。他心里清楚,这第一次正式运输,不仅仅是一次物资输送,更是一次对栎阳这套新体系脆弱的“血管”的考验。成功了,后续的轨道铺设和车辆制造才能更有底气;失败了……

他不敢深想。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天空呈现出冬日特有的、清冽而高远的淡蓝色。工坊区依旧喧嚣,但秦战总觉得那喧嚣声底下,有一种不安的寂静。他强迫自己处理了几份关于石炭供应和民夫帮工账目的文书,但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望向码头方向。

晌午刚过,一名派出去联络的斥候飞马回报:车列已安全抵达码头,正在卸货装船,一切顺利,预计傍晚可装完发船。

秦战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大半天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些。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去新甲工棚看看简化试验的进展。

然而,就在他刚走出房门,脚步还没踏上工坊区的碎石路时——

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午后那片刻虚假的宁静!

秦战的心猛地一沉,霍然转身。

只见一名郡兵,盔歪甲斜,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和一种惊魂未定的苍白,从马背上几乎是滚落下来,踉跄着冲到秦战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而变了调:

“大人!不好了!车列……车列在回程途中,于黑松林段遭袭!”

秦战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货物呢?人呢?”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

“货物……货物没事!袭击者目标不是货物!”郡兵喘着粗气,语无伦次,“他们……他们用火箭!还有火油罐!烧车!烧轨道!猴子队正带人拼死抵挡,荆云大人的人也突然出现,打退了他们,还抓了两个活的!可是……可是咱们有七八个兄弟受伤,车烧坏了两辆,轨道也烧毁了一段!猴子队正让我先回来报信,他们正在清理现场,扑救余火!”

烧车!烧轨道!

秦战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不是抢劫,是破坏!是赤裸裸的、不计代价的毁灭!目标明确——就是要瘫痪这条刚刚诞生的运输线!

“袭击者是什么人?看清了吗?”秦战的声音冷得像冰。

“天黑……林密,他们动作很快,蒙着脸。但用的兵器很杂,有刀有弩,手法狠辣,像是……像是老手!”郡兵回忆着,脸上余悸未消,“被荆云大人抓住的那两个,反抗极凶,差点自尽,被卸了下巴。”

老手。目标明确。破坏而非劫掠。

秦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轨道试验被泼油破坏、荆云抓住的那个“军中斥候”,还有他身上的诡异陶片符号。手法升级了,从偷偷摸摸的破坏,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武装袭击!

“备马!去黑松林!”秦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就朝马厩冲去。百里秀闻讯赶来,只来得及看到秦战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兵卷尘而去的背影,她指尖玉珏发出一连串急促清脆的碰撞声,随即也冷静地吩咐人手准备善后和加强府内防卫。

黑松林距离工坊区大约十里,是一片面积不大、但树木茂密、地形略显复杂的丘陵林地,轨道线从这里穿过,是一段刚刚铺好不久、还未完全验收的路段。

秦战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但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火油燃烧后的呛人气息。

一段长约二十丈的木轨连同枕木,被烧得焦黑一片,许多地方已经碳化断裂,冒着袅袅青烟。两辆四轮车歪倒在轨道旁,车身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还在滋滋地冒着最后的火苗,散发出木材和油漆混合燃烧的怪异臭味。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兵器、箭矢、以及大片大片泼洒后燃烧留下的黑色油渍。

郡兵们正在猴子指挥下清理现场,扑灭零星火头,照顾伤员。受伤的兵士靠坐在路边的土坎下,有的手臂被刀砍伤,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有的脸上被火箭燎起了水泡,疼得龇牙咧嘴;还有一个伤势较重,腹部被弩箭射中,虽然箭头被甲片挡了一下没深入,但也流了不少血,面色惨白地躺着,随队的郎中正在紧张处理。

猴子脸上也有一道擦伤,渗着血珠,看到秦战,连忙跑过来,眼睛赤红,既是愤怒也是后怕:“大人!这帮畜生!专挑咱们回程的空车下手!先用火箭乱射,引燃了盖车的油布,然后又扔火油罐!根本不在乎烧掉什么,就是想毁了咱们的轨道和车!”

秦战没说话,他蹲下身,捡起一块被烧得变形、边缘锋利的断裂铁皮(是车轮包边),触手滚烫。他又走到那段烧毁的轨道旁,焦黑的木头一碰就碎,露出里面同样被熏黑的、有些变形但依然坚固的铁条加固处。

“人呢?”秦战问,声音嘶哑。

“荆云头儿带走了,在林子里审。”猴子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更茂密的树林,压低声音,“抓住的两个,嘴硬得很。不过……荆云头儿有法子。”

秦战点了点头。他没有去看审问现场,他知道荆云会得到需要的信息,也知道那过程不会好看。他更关心的是损失和影响。

“伤亡如何?轨道损毁情况?车还能修复吗?”

“阵亡没有,重伤一个,轻伤七个,都还能救。”猴子汇报,“轨道这段基本毁了,要全部挖掉重修。车……那两辆烧得太狠,怕是废了。其他的车有些磕碰,问题不大。”

秦战心算着。重修二十丈轨道,以目前的人力物力,至少需要三天。两辆车报废,相当于损失了十分之二的运力。更重要的是——这次袭击传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有人已经不惜动用武力,公开破坏这条被视为“奇技淫巧”但可能改变战局的运输线!这次是在回程,下次呢?会不会在满载军械出发的时候?护卫力量需要大幅度加强,沿途警戒需要升级,这又会消耗多少本已紧张的人手和资源?

就在他心念急转时,荆云从树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日更冷,像淬过火的刀锋。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走到秦战面前,打开。

里面是几件零碎的东西:两把做工粗糙但开了锋的短刀,几枚边缘磨损的铜钱,还有……一片熟悉的、边缘带着新鲜磕碰痕迹的灰色陶片,上面刻着那三条长短不一的波浪线交叠的诡异符号!

“招了。”荆云的声音毫无波澜,但吐出的字却让秦战心头寒气直冒,“受雇而来。雇主身份不知,中间人传话,给钱。任务是烧毁这段轨道,尤其是烧毁车辆,制造恐慌,延误栎阳运输。陶片是信物,也是事后领取另一半报酬的凭证。这两人,是活跃在关中与北地之间的亡命徒,手上都有不止一条人命。”

“雇主……有没有可能是军中的人?比如……辎重营那个章校尉?”秦战沉声问。

“他们不知。钱和命令,是通过咸阳黑市一个绰号‘泥鳅’的掮客传递。”荆云顿了顿,补充道,“但这次手法,和上次不同。更狠,更公开。像是……知道我们加强了防备,所以换了更厉害的角色,用了更直接的手段。”

秦战盯着那片陶片。符号依旧诡异。雇主藏在更深的水下,用的是无法追查的黑手套。但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不想让栎阳顺顺利利地把东西运出去!

“审问结果,还有这些物证,冯御史那边……”猴子看了一眼秦战。

秦战沉默了片刻。上次轨道被泼油,他主动向冯劫汇报,定性为“破坏军运”,算是反将一军。这次性质更严重,是武装袭击,造成人员伤亡和物资损毁。瞒是瞒不住的,冯劫在栎阳的眼线恐怕已经知道了。

“如实报。”秦战做出了决定,语气冰冷,“将袭击者供词、物证、现场勘察记录、人员伤亡损失清单,一并整理,送交冯御史。就说……栎阳为保障北境军需所建之运输要道,遭不明身份匪徒武装袭击,意图破坏军国大事,其心可诛!请御史查明主使,上奏天听,并加强栎阳防务,以免再生事端!”

还是同样的策略,把事情往“破坏军国大事”上引,将自己置于受害者和忠勤王事的位置。但这一次,秦战心里更清楚,对手的肆无忌惮,意味着斗争的层级已经再次提升。单纯的防御和告状,恐怕不够了。

他望着那片烧焦的轨道和残车,远处,渭水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波光。

有人想掐断这根刚刚接通的血管。

而他,必须让这血管变得更强壮,流得更快,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完)

爱看读书推荐阅读:重生之桃李满天下刺刀1937我成了大明勋戚隋唐之乱世召唤夺宋:水浒也称王无敌疯皇子,父皇跪求我登基!极品大昏君我在三国用九年义务教育打天下三国:我张角只玩法术镇国少将军三国:杨卓来了演武令生死狙杀三国:穿越我是东乡公主曹绫异界华夏之召唤名将大人,天冷了加件黄袍吧!大秦:娶了植物人公主后我乐疯了公子上朝嬴政:东巡假死,皇帝换人了?校花的贴身狂少吾兄秦始皇,我只想在大秦躺平李渊:捡到野生皇孙,李世民懵了沙雕网友援北伐三国:开局打跑刘备,强抢糜贞带着骑砍系统在中世纪创建帝国素手倾天,邪君的宠妃花田喜嫁,拐个狼王当相公奥特曼之成为光后就无敌了携手狐仙共修真医妃火辣辣千山记开局当兵发媳妇,我激活了斩首系统最强炊事兵大秦:开局成为始皇亲弟重生霸宠:摄政王爷太凶猛寒门崛起全军列阵我在洪武开商铺乱世枭臣穿越之温僖贵妃南明:炮火开局,我要反清复明铁血大明调教大宋汉末召虎我在大唐开当铺大唐一品特种兵之王三国:白毦陈到红楼之我有东西两厂你想怎样抗日之兵魂传说
爱看读书搜藏榜:海贼之无上剑豪全面战争:从三国开始签到风起大浩我娘子天下第一跟着小说看历史大秦:蒙府赘婿富可敌国乱说天国赵公子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大秦:公子长青的逆天之路从净身房开始权倾天下三国主播大传重生:从小兵开始争霸天下爆笑家斗:庶妃不好惹大夏十三太保大明:你真是朕的好大儿落榜后招兵买马,女帝跪求我别反大唐:刚造反,被武则天偷听心声拯救大秦朝残阳起风雷晋乱嗜血猎杀红楼之庶子无双大明流匪师士传说断绝关系后,王爷全家后悔终生我和房车回古代地狱开局,从马恩河奇迹开始我家医馆通古代,朱标上门求医三国先弄个不死之身再开局宋桓帝玲珑嫡女之谋嫁太子妃万灵之域重生之在古代翻云覆雨三国:我吕布,白门楼开局明末第四天灾谋明天下一世婚宠:总裁娇妻太撩人大明:靖难!我摸尸杀敌捡属性,无敌了隐龙圣手:痴傻三年,苏醒即无敌华兴传坏人笔记被刘备赶走后,曹操拜我首席军师我,杨丰智:乱世雄主!边关渔猎,开局捡到小娇妻在他心头放肆我的大明新帝国明朝好女婿三国之绝望皇帝路谁让你带着工业邪神来大明的
爱看读书最新小说:三国:言出法随,截胡何太后让你戌边,你养三十万死士?开局手握战略军火库,明末三国:卧龙天团全家桶,刘备躺赢江山万里狼烟神川纪大明:怎么都说我是常务副皇帝明末:我把流寇变成建设兵团!履带之痕:德国车长的二战回忆录你堂堂女帝,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董天宝:张翠山的命我保了大明外科圣手,开局救马皇后明末,起兵两万我是五省总督我穿越成三国的猛张飞了风雪离歌大明:开局送走大哥二哥穿越之父皇,我再也不想当太子了隋唐:日增千斤力,手撕李元霸暗黑,混在印第安的德鲁伊老祖宗们,看直播炸锅了钢铁黎明:帝国荣耀年轻人必知的国学典故三国:我潘凤,穿越了还不自立?我,是女帝始皇日本战国立志传:宫本雪斋重生大明:千门一出天下惊北方历史人文汇大秦:开局讨论和赵姬的敏感事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重启大明风华好运皇帝穿越赵王迁后,看我反手掏空大秦花雨缘问世手握现代军火库,我在大宋当军阀刑官饥荒年代,媳妇就卖了十斤大米?拆了这历史的车轮先生风流满金陵大宁赘婿疯狂南北赚翻了,这个部落只有女人铁血西南1895:从盐枭到护国别了刘皇叔,我在荆州席卷三国溯源楛矢石砮权谋天下:从废黜皇子到天下共主沧海铸鼎两晋求生,我握有时间密钥同时穿越:金手指竟是我自己仙唐洗冤录铁甲水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