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边境的破庙里,蛛网在月光下织成残破的帘,角落里堆着半筐发霉的红薯,是孤女阿禾今天一整天的收获。她蜷缩在草堆上,怀里抱着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上面刻着“阿禾”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是爹生前教她写的。三天前,爹娘为了保护她,被突然出现的“黑雾怪物”撕碎在她面前,那些墨绿色的触手,此刻还会在她的噩梦里摇晃。
“饿……”阿禾的肚子发出咕噜声,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红薯,刚要放进嘴里,破庙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一道墨黑的雾气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像条蛇,缠上了她的脚踝。
阿禾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红薯掉在地上,木牌紧紧攥在掌心,刺得手心生疼。可雾气没有伤害她,反而顺着脚踝,慢慢钻进了她的灵脉。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涌遍全身,饥饿感瞬间消失,爹娘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中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失去爹娘也没那么可怕,仿佛这个世界本就该如此。
“你想变强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让那些怪物,还有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吗?”
阿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恐惧和愤怒取代。她想起村里的地主儿子抢她的红薯,想起路过的修士嫌她脏,把她推倒在泥里,想起那些黑雾怪物撕碎爹娘时的狞笑……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想!我想变强!我想让他们都不好过!”
墨黑的雾气在她灵脉里轻轻跳动,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土壤:“很好。我会给你力量,但你要答应我,等时机到了,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阿禾的灵脉开始发烫,身体里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既难受又兴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声音渐渐消失,墨黑的雾气彻底融入她的灵脉,只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墨点,像颗痣,“现在,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吧。”
阿禾猛地站起身,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她走出破庙,月光照在她身上,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墨绿色。村里的地主儿子正提着灯笼,和几个跟班在村口调戏一个卖花姑娘,阿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一步步走了过去。
“把你的钱交出来。”阿禾的声音还是稚嫩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地主儿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哪来的小乞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看我不打死你!”他扬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抽向阿禾。
可鞭子还没落下,地主儿子就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灵力。他的跟班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却没跑几步,就被凭空出现的墨黑雾气缠住,很快也变成了干瘪的躯壳。
卖花姑娘吓得瘫坐在地上,看着阿禾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阿禾却只是捡起地主儿子掉在地上的钱袋,走到姑娘面前,把钱袋递了过去:“给你。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踩死了几只蚂蚁。卖花姑娘颤抖着接过钱袋,看着阿禾消失在夜色里,手腕上的墨点在月光下闪了闪。
与此同时,桃花谷的平衡之树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树叶上的露珠滚落,在地面上凝成一个模糊的影像——正是阿禾的模样。凌洛漓和商逸冰正在树下打坐恢复灵脉,感觉到异动,立刻睁开了眼。
“这是谁?”商逸冰的善念晶石悬在影像上方,冰灵力在晶石表面凝成涟漪,“她的灵脉里……有混沌的气息,但很微弱,像是被刻意隐藏了。”
凌洛漓的流霜剑在地面上画出阿禾的轮廓,星主血的光芒让影像更加清晰:“中洲边境的孤女,三天前失去双亲,灵脉纯净,却突然被混沌残息寄生。”他的眉头紧锁,父亲的记忆碎片里没有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录,“混沌选择她,肯定有原因。”
“要不要去看看?”商逸冰握住他的手,善念晶石的光芒映着他凝重的侧脸,“她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被控制。”
凌洛漓摇头,流霜剑的光芒散去,影像渐渐消失:“我们的灵脉还在恢复,现在过去,不仅保护不了她,反而可能刺激混沌残息提前爆发。而且……”他看向终焉之匣的方向,星主血的光芒里带着担忧,“混沌在这个时候埋下棋子,恐怕不只是为了报复,还有更大的图谋。”
商逸冰点点头,靠在他肩头,善念晶石的光芒轻轻抚摸着平衡之树的叶片:“希望她能撑到我们过去。”
而此时的阿禾,已经离开了村子,正沿着官道往中洲腹地走去。她的口袋里装着买的馒头,手里还提着给破庙里那只瘸腿流浪狗带的肉骨头。她的灵脉里,墨黑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每吞噬一丝负面情绪,就长大一分,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只觉得这种“能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的力量,真好。
路过一座城镇时,阿禾看到一群修士正在殴打一个摆摊的老人,只因为老人的草药“挡了他们的路”。阿禾的眼睛又变成了墨绿色,正想上前,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
“别冲动。”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张念的玄铁鞭缠在手腕上,星火在他掌心跳动,“用力量解决问题,很容易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阿禾回头,看到张念和石磊站在不远处,石磊正瞪着那些修士,手里的玄铁鞭蠢蠢欲动,却被张念按住了。阿禾的警惕地后退一步,手腕上的墨点微微发烫。
“我们不是坏人。”张念的玄铁鞭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星火带着温暖的光,“你爹娘……是不是出事了?”
提到爹娘,阿禾的眼圈瞬间红了,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张念看着她手腕上的墨点,眼神暗了暗,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桂花糕:“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
阿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桂花糕。甜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让她想起了娘以前做的糕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石磊看着她哭,难得没有骂脏话,只是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雕兔子,塞到她手里:“别哭了。这个给你,能辟邪。”
阿禾握着兔子木雕,看着眼前两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凶,却很温柔的人,心里的戾气突然消散了不少,手腕上的墨点也不烫了。
“跟我们走吧。”张念的声音带着真诚,“我们认识能帮你的人,能让你既不伤害别人,又能保护自己。”
阿禾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的木雕兔子,轻轻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灵脉里的混沌种子,在接触到张念的星火时,悄悄缩回了土壤深处,却在根部,长出了一根更细、更隐蔽的须,缠向了她对“温暖”的渴望。
远处的茶楼里,阿机的机械臂正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蓝光在他眼底闪烁,核心程序里的异常代码再次跳动,却没有发出任何警示。他的机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而在虚无之境的终焉之匣里,最底部的细小裂痕中,渗出了一丝极淡的墨黑雾气,顺着地脉,悄悄流向了阿禾所在的方向,像一条耐心的蛇,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