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砸在漕运码头的青石板上噼啪作响。往日喧嚣的码头此刻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艘货船停靠在雨中,船工们都躲在舱里避雨。浑浊的河水被雨水激起无数涟漪,水面不安地起伏着。
王劲带着一队人沿着泥泞的车辙一路追来,马蹄踏过积水,溅起老高的水花。车辙在码头入口处变得杂乱,最终消失在密集的脚印中。
“分头找!每条船都不能放过!”王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粗声吼道。他带来的护卫立刻散开,开始搜查停泊的船只。
与此同时,韩擎调派的人手也从各个路口涌向码头,迅速控制了所有出入口。码头上顿时气氛紧张起来,一些船老大探头张望,看到这阵势又吓得缩了回去。
“官爷,这是出什么事了?”一个胆大的船工撑着破伞问道。
“刑部办案!都待在船上不许动!”护卫厉声呵斥。
萧逐渊、时若和顾青舟也赶到了码头。时若的脸在雨中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却格外专注。她仔细扫视着码头的每一个角落,忽然指着不远处一艘中等大小的货船道:“那艘船,吃水很浅。”
萧逐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艘名为“清河号”的货船确实吃水很浅,像是空载。但它的缆绳却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准备起航。
“有问题。”顾青舟淡淡吐出三个字。
就在这时,王劲那边传来了动静:“大人!这边有发现!”
众人急忙赶过去,在码头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马车,车里空无一人,但车厢底部却有一小片未干的血迹。
“他们肯定上船了!”王劲急道。
萧逐渊当机立断:“封锁河道!所有船只不得离港!韩擎,带人上那艘‘清河号’搜查!”
命令一下,码头上顿时骚动起来。几个水兵迅速驾着小艇在河面上拦截,韩擎则带着一队护卫直奔“清河号”。
就在韩擎等人快要接近“清河号”时,状况发生了!
“清河号”上突然冒出十几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登船的护卫砍来!同时,船帆猛地升起,船身开始缓缓移动。
“他们想强闯!”韩擎大喝一声,拔刀迎敌。顿时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血水混着雨水在甲板上流淌。
王劲见状怒吼一声:“他娘的,跟老子冲!”带着另一队人从码头直接跳上正在移动的船身。
混乱中,萧逐渊护着时若退到一旁的安全处。顾青舟却不知何时悄悄绕到了船尾,手中扣着几枚暗器。
时若紧紧盯着战局,忽然她注意到在船舱门口,一个穿着船工服饰、右手缠着布条的中年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想要往船舱里溜。
“周康!”时若脱口而出。
那男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是画像上的周管事!
萧逐渊也看到了,立刻喝道:“抓住周康!”
几个护卫闻声向周康扑去。周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钻进船舱。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竟然挥刀向周康后背砍去!
“他们要灭口!”时若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顾青舟手中的暗器破空而出,“叮”的一声打偏了那把钢刀。周康侥幸逃过一劫,连滚带爬地躲进了船舱深处。
战况愈发激烈。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出手狠辣,完全不顾自身安危。韩擎和王劲虽然勇猛,但一时也难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雨声中,船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清河号”已经驶离码头数丈远。再这样下去,一旦进入主河道,就很难追上了。
萧逐渊眉头紧锁,忽然对时若道:“你在这里等着。”说完竟是一个纵身,也跃上了摇晃的船身。
“逐渊!”时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萧逐渊的加入顿时改变了战局。他的剑法精妙狠辣,每一剑都直取要害,很快就撕开了一个缺口。
“王劲,你去抓周康!这里交给我!”萧逐渊喝道。
“得令!”王劲大吼一声,朴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向船舱。
就在这时,突然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径直向“清河号”撞来!船头站着一个黑衣人,手中举着一个燃烧的火把。
“他们要同归于尽!”韩擎惊呼。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眼看小渔船就要撞上“清河号”,一旦两船相撞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岸边的顾青舟忽然动了。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造型奇特的短弩,搭上一支特制的箭矢——箭头上绑着一个油纸包。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了小渔船上那个举火把的黑衣人。箭尖上的油纸包破裂,撒出一团白色粉末。那黑衣人惨叫一声,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很快被雨水浇灭。
几乎在同一时刻,顾青舟的第二支箭已到,直接射穿了小渔船的舵柄。失去控制的小渔船歪歪斜斜地擦着“清河号”的船身滑过,最终撞在了码头的木桩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众人回过神来,危机已经解除。
“好箭法!”韩擎忍不住赞道。
趁着这个空隙,王劲已经冲进船舱,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打斗声和周康杀猪般的惨叫:“别杀我!我招!我什么都招!”
甲板上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有的想要跳河逃生,被护卫们一一制服;负隅顽抗的,则被当场格杀。
当王劲像拎小鸡一样把鼻青脸肿的周康从船舱里拖出来时,雨势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线微光,照在满是血水和雨水的甲板上。
周康瘫坐在甲板上,浑身发抖,右手上的布条已经散开,露出一个新鲜的伤口——正是被碎瓷片划伤的形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周康磕头如捣蒜,“都是王府长史指使的!是他让我杀了赵主事,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两银子,还帮我还清赌债......”
萧逐渊冷冷地看着他:“账本在哪里?你们把漕粮的亏空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账本...账本在长史书房暗格里...”周康颤声道,“银子...大部分都通过睿亲王名下的粮庄洗白了,还有一部分...存在城南永丰钱庄...”
时若这时也登上了船,她仔细检查了周康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甲板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轻声道:“这些人的指甲缝里都有火油残留,和那晚试图潜入府中纵火的人一样。”
所有的线索终于完整地串联起来。
萧逐渊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睿亲王再也无法抵赖了。
“押回刑部大牢,严加看管!”他沉声下令。
雨后的漕运码头,空气格外清新。时若站在萧逐渊身边,看着被押走的周康和正在清理现场的护卫,轻声道:“总算...结束了。”
“不,”萧逐渊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