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门被风撞得作响,铁锈簌簌往下掉。林辰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手里紧紧攥着个黑色U盘,指节泛白。
仓库深处,周志国陷在张掉漆的老板椅里,脚尖点着地面轻轻晃动,椅背上搭着件皱巴巴的西装。他手里把玩着本牛皮账册,正是林辰从地下室找到的那本,纸页翻动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林辰,你倒是比我想的敢来。周志国抬眼,嘴角勾着抹冷笑,目光扫过林辰身后——空无一人。他嗤笑一声,还真一个人来了?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
林辰没说话,视线越过周志国,落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父亲被粗麻绳捆着,额角的淤青在昏暗里泛着青紫色,看见林辰时,眼睛猛地睁大,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嘴里被塞了块破布。老支书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脸色蜡黄,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刚被推搡过。
别老盯着他们。周志国把账册往桌上一拍,你爸这条命,还有老支书那把老骨头,现在都攥在我手里。他指尖敲着账册,这东西交出来,签了这份免责声明,我现在就放他们走。
桌上推过来张打印纸,标题自愿放弃追究责任声明刺眼得很。林辰的目光在父亲挣扎的身影上顿了顿,父亲眼里的焦急像针一样扎过来,突然猛地扭动身体,破布从嘴角滑出来半截,嘶哑地吼:别信他!辰儿,别管我们!
周志国脸色一沉,抬脚踹向旁边的铁桶,一声巨响吓得老支书瑟缩了一下。林市长,别给脸不要脸。他捡起账册晃了晃,这里面可不只我一个人的名字,真捅出去,你爸当年在化肥厂的,也得被扒出来晒晒。
林辰的手指在U盘上捏出了红痕。他知道父亲那笔钱——当年化肥厂改制,周志国硬塞给父亲一个,说是辛苦费,父亲推了几次没推开,后来一直藏着没敢动。这事像根刺,扎在全家人心里。
想要这个?林辰缓缓举起U盘,金属外壳在窗外漏进的光线下闪了闪,可以。但你先放我爸走,老支书留下当人质,等我确认我爸安全到家,自然会把东西给你。
周志国挑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觉得我会信?他冲旁边挥了挥手,马文涛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攥着根钢管,恶狠狠地盯着林辰,志国,别跟他废话,直接抢过来!
急什么。周志国按住马文涛的肩膀,慢悠悠地站起身,既然林辰这么有诚意,我也退一步。放你爸走可以,但得留个人质——他目光扫过仓库角落,你那个学生,叫陈阳的,不是跟你走得近吗?让他过来换。
林辰心里一紧。陈阳昨天刚发消息说找到周志国转移资产的证据,现在正在往省纪委送材料,怎么可能过来?
他来不了。林辰稳稳地说,要么放我爸,要么鱼死网破。他突然将U盘扔向周志国,接住了!
周志国下意识伸手去接,就在他注意力全在U盘上的瞬间,林辰猛地抽出藏在身后的柴刀,刀柄在掌心一转,刀刃朝着捆父亲的绳子劈过去——他早就在鞋底藏了把小巧的折叠柴刀,就是等这一刻。
一声,麻绳应声断开。父亲踉跄着站稳,立刻去解老支书身上的绳子。辰儿!快跑!
想跑?马文涛怒吼着挥起钢管冲过来,却没跑出两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声摔在地上。仓库角落里突然涌出来十几个身影,都是青溪镇的老人,手里举着锄头、镰刀,还有人扛着扁担。
马文涛!你去年占了我家两亩地还没还!王大爷举着锄头,胡子气得发抖,今天新仇旧账一起算!
周志国,你把祠堂的捐款拿去炒股,当我们不知道?李奶奶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攥着个布包,这里面都是村民的签字,早就想找你理论了!
周志国又惊又怒: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辰扶着老支书退到安全地带,陈阳早就联系了村民,就等你自投罗网。
父亲突然喊道:辰儿快看!
林辰回头,只见周志国掏出把匕首,眼神凶狠得像被逼到绝路的狼:谁也别想走!今天就让你们陪葬!他朝着最近的王大爷扑过去,匕首闪着寒光。
小心!林辰挥起柴刀去挡,刀背磕在匕首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周志国的力气极大,压得林辰手臂发麻,就在这僵持的瞬间,父亲突然冲过来,从后面抱住周志国的腰:辰儿,快!
周志国被勒得闷哼一声,匕首脱手掉在地上。马文涛刚爬起来,就被李奶奶一拐杖敲在腿弯,跪倒在地,被几个村民按住动弹不得。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周志国脸色惨白,挣扎着吼:不可能!我明明让人把路堵了......
你堵的是大路,林辰喘着气说,村民早就把小路指给警察了。他看着周志国被父亲死死按住,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劈柴时说的话——力气大不如找对方向,砍柴要顺着纹路,做事要凭着良心。
老支书摸着胸口,缓过气来笑道:辰儿,你爸没白教你。
父亲松开手,看着被村民围住的周志国,又看了看林辰,眼里的光比仓库顶上漏下的阳光还要亮。警笛声越来越近,像一首迟到却不会缺席的凯歌,在空旷的仓库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