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摔进茅坑的戏剧性一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望归村这个闭塞的小渔村里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海风,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王二狗掉粪坑里了!”
“真的假的?那个祸害?”
“千真万确!就在村口老槐树旁边那个坑!好多人都看见了!”
“该!真是报应!让他整天欺男霸女!”
“嘘!小声点…不过,你们说怪不怪?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踩了块香蕉皮?”
起初,村民们的议论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对巧合的惊奇。但很快,当有人将这件事与林凡这个外来少年联系起来时,一种异样的情绪开始悄然蔓延。
“诶,你们发现没有?王二狗好像是去找那小子麻烦的时候出的事?”
“对哦!每次他招惹完那小子,好像总会倒点小霉…上次是抢鱼篓自己绊了一跤,上上次是骂人时被海鸟拉了满头屎…”
“这…这也太邪门了吧?”
恐惧,如同无声的潮汐,开始侵蚀村民们的心。他们再看林凡时,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怜悯或冷漠,而是掺杂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林凡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当他第二天清晨,照例走向海边准备跟李老头出海时,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地就绕开了他。原本还会跟他点头招呼的几个妇人,此刻也紧闭着嘴,眼神躲闪,抱着孩子快步走开。村口玩耍的孩童,被大人厉声喝止,不准靠近他半步。
一种无形的隔阂,将他孤立起来。
李老头看着这一幕,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复杂。他拍了拍林凡瘦削的肩膀,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子…以后…尽量少在村里走动。” 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林凡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他并不想这样,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苟活下去。可那该死的“厄运”,似乎连他这点卑微的愿望都要剥夺。
就在这时,村里的老里正,一位须发皆白、在村中颇有威望的老者,在一群壮年村民的簇拥下,拄着拐杖,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拦在了林凡和李老头面前。
空气瞬间凝固了。海风似乎都停止了吹拂。
老里正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后生。”老里正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王二狗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凡抬起头,迎着老里正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回答:“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老里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端倪。
林凡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真实:“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运气不好,他总是来找我。”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至少主观上是。
老里正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村民也窃窃私语起来。
“里正,这小子邪性啊!”
“是啊,王二狗就是招惹他才倒霉的!”
“不能留他在村里了!万一招来更大的祸事怎么办?”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老里正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再次看向林凡,眼神中的审视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后生。”老里正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老朽活了大几十年,见过风浪,也听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王二狗平日作恶多端,今日之劫,或许真是…天意。”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惶恐的村民,提高了音量,仿佛是在宣布一项重要的决定:
“从今日起,村里人,不得再无故招惹这位…林小友。”
“他的船,他的网,他的屋,谁也不准去动!”
“若有违者…便是自招祸患,后果自负!”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这不等于是承认了林凡的“特殊”,并且…变相地给予了他一种特殊的“保护”?
老里正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他转向林凡,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疏离:“林小友,村子小,容不下大佛。你…好自为之。只要你不主动生事,望归村…容你一口饭吃。”
说完,老里正不再多言,拄着拐杖,转身离去。村民们面面相觑,看向林凡的眼神更加复杂,但终究没人再敢上前挑衅或驱赶。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老里正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既害怕又不敢得罪他的村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这就…成了村民口中的“扫把星”?而且还是个被官方(里正)认证、享有“特殊豁免权”的扫把星?
名声…就这么…以另一种方式…鹊起了?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生活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好,王二狗虽然暂时消停了,但这种被孤立、被畏惧的处境,同样令人窒息。唯一的好处可能是…以后大概不会再有恶霸敢明目张胆地找他茬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默默背起渔具,继续走向海边。阳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
在恶霸遭殃后…
成功获得了…
“扫把星”的民间称号…
以及…
一份…
充满敬畏的…
孤独。
这名声…
真是…
不要也罢…
但…
好像…
也由不得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