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
晨光熹微,林冲站在文德殿前,望着这座皇家藏书楼。殿前古柏森森,檐角风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文脉传承。
王爷,这里就是大宋皇家藏书之所。李纲恭敬地介绍道,自太祖立国以来,历代帝王皆重视典籍收集。尤其是徽......昏德公赵佶,虽治国无方,但对书画典籍的收藏却是不遗余力。
林冲微微颔首,迈步走入殿内。甫一进门,浓郁的书香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高大的书架鳞次栉比,上面整齐排列着无数典籍。有竹简,有帛书,更多的是线装书册,有些看起来已经十分古旧。
这些藏书......林冲伸手轻抚过一排书脊,触手微凉,若在战乱中损毁,将是千古憾事。
李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敬佩:王爷明鉴。当年梁元帝焚书十四万卷,致使多少先贤心血付诸一炬。如今王爷初定汴京,便先来看顾这些典籍,实乃天下文人之福。
林冲没有接话,只是沿着书架缓步前行。阳光透过窗棂,在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随手抽出一卷,是《史记》的手抄本,字迹工整秀美,边角还有前人批注。
这些藏书,有多少卷?
回王爷,文德殿藏书八万卷,另有秘阁藏书五万卷,太清楼藏道经三万卷,龙图阁、天章阁等处还有专藏。李纲如数家珍,总计约二十万卷,其中不乏孤本、善本。
林冲眉头微皱:如此多的典籍,需得妥善保管。传令下去,增派兵士守卫各处藏书楼,严禁任何人私自取阅,更不许损毁。
王爷仁厚。李纲深深一揖,老朽代天下读书人谢过王爷。
正说话间,燕青匆匆进来:禀王爷,在蔡京府中发现一处密室,里面藏有大量字画古籍,看样子都是搜刮来的珍品。兄弟们不敢擅动,请王爷示下。
林冲:这老贼,连典籍都不放过。走,去看看。
蔡京府邸,密室。
密室入口藏在书房一幅山水画后,机关精巧,若非仔细搜查,极难发现。林冲弯腰穿过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约三丈见方的石室,四壁都是书架,摆满了书籍画卷。中央一张紫檀案几上,还摊开着几幅字画,墨迹犹新。
这是......林冲走近案几,只见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千里江山图》,笔法精妙,气势恢宏。
李纲凑近一看,惊呼道:这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传闻昏德公极为珍爱此画,常年悬挂于寝宫,怎会在此?
还用说吗?燕青冷笑,定是蔡京那老贼从宫中偷出来的。
林冲小心地卷起画作,沉声道:查!看看这里还有多少是宫中之物。
众人立刻分头查看。不多时,陆续有惊人发现:
王爷,这里有一套《淳化阁帖》原拓,是太宗皇帝命人摹刻的历代名家法书!
这箱子里全是苏轼、黄庭坚的真迹!
天哪!这是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摹本!据说原本已毁,这摹本乃唐人所摹,价值连城!
李纲越看越心惊:蔡京这厮,竟将天下至宝据为己有!这些典籍字画,有些老朽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
林冲:全部登记造册,妥善包装,运回宫中。他转向燕青,再派得力人手,彻查其他奸臣府邸,看看还有多少文物被私藏。
得令!燕青领命而去。
林冲又在密室中巡视一圈,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小巧的青铜匣子。匣子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锁扣处还贴着封条,盖有徽宗的私印。
这是......
李纲凑近一看,面色大变:这......这是昏德公的私人物品!看这印玺,应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林冲轻轻拿起匣子,分量不轻。他犹豫片刻,还是揭开了封条,打开匣盖——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最上面一张写着《宣和画谱》四个大字。
《宣和画谱》?林冲疑惑地看向李纲。
李纲激动得胡须直颤:王爷有所不知,这是昏德公亲自编纂的历代名画目录,收录了宫廷所藏六千余幅名画的详细记载,包括作者、年代、题跋、流传经过等,是极为珍贵的艺术史料!
林冲小心翻阅,发现后面还有《宣和书谱》《宣和博古图》等,都是徽宗主持编纂的艺术典籍。
没想到赵佶还有这等贡献。林冲轻叹一声,可惜了,若他将这份心思用在治国上,何至于有今日。
王爷明鉴。李纲感慨道,昏德公确是天纵奇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唯独......唯独不会做皇帝。
林冲将匣子郑重合上:这些编纂的典籍,是华夏文明的瑰宝,必须妥善保存。李大人,你负责组织人手,将所有艺术典籍整理誊抄,原本珍藏,副本供学者研究。
老朽领命!李纲肃然应道。
离开蔡京府邸时,已是日暮西斜。林冲站在府门前,望着被晚霞染红的汴京城,突然问道:李大人,汴京可有着名的书院或学者?
李纲略一思索:城东有嵩阳书院,院长程颢乃当世大儒。另有太学博士杨时、画家张择端等人,都是各有所长的大家。
明日请他们入宫一叙。林冲吩咐道,新朝初立,文教不可废。这些学者大家,都是国之瑰宝。
李纲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王爷重视文教,实乃天下学子之福!老朽这就去安排。
回到宫中,林冲径直去了文德殿。夜色已深,但殿内依然灯火通明——数十名文吏正在吴用的指挥下,清点登记各处运回的典籍字画。
进展如何?林冲问道。
吴用见是林冲,连忙上前:回王爷,目前已清点典籍三万卷,字画八百余幅,其中不乏珍品。按此进度,全部清点完毕还需十日。
不急,务必仔细。林冲叮嘱道,这些都是先人心血,不可有丝毫损毁。
属下明白。吴用点头,随即压低声音,王爷,方才清点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吴用引着林冲来到偏殿一角,指着一个红木箱子:这里面全是蔡京与各地官员的往来书信,其中不少涉及贪腐之事。还有......他神秘地笑了笑,一些朝中大臣的隐私把柄。
林冲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
这些人现在大多还在朝中,若能得到这些把柄,何愁他们不乖乖听话?吴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林冲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必。新朝当有新气象,若靠这等手段驾驭臣下,与蔡京之流何异?
吴用一怔,随即肃然:王爷胸怀坦荡,属下惭愧。
不过......林冲沉吟道,这些证据还是要妥善保管。若有朝一日某些人图谋不轨,再拿出来不迟。
属下明白。
离开文德殿,林冲漫步在宫墙之下。夜风微凉,带着初春的花香。他仰头望去,满天星斗璀璨夺目,如同那些典籍中闪烁的智慧之光。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多少帝王将相,早已化作尘土,唯有这些典籍字画,承载着先人的智慧与心血,穿越时空,流传至今。如今这份传承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王爷。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冲回头,见是朱武。
这么晚了,军师还未休息?
朱武笑道:属下刚从城北回来。听说王爷在收集典籍,属下想起一事——金兵南下时,曾掳走不少汴京文物。如今我军大胜,是否该追讨回来?
林冲:当然!传令边境各军,凡遇金人商队,严查是否携带我中原文物。若有发现,一律扣下!
还有一事。朱武补充道,据降卒交代,六贼为讨好金人,曾将大量典籍字画作为礼物送出。这些文物的去向,是否要追查?
林冲毫不犹豫:查!一件也不能少!列出清单,派专人负责追讨。必要时,可派使者直接向金国索要。
朱武有些惊讶:王爷,如此强硬,会不会激怒金人,影响边境安宁?
其他事可以商量,文物必须追回。林冲斩钉截铁,这些是华夏文明的根基,岂容外族染指?若金人不肯归还,那就战场上见!
朱武肃然起敬:王爷高义,属下这就去安排。
望着朱武离去的背影,林冲心中豪情激荡。守护这些典籍,或许比攻城略地更为重要。因为城池可以重建,而文明一旦断裂,就再也无法复原。
次日清晨,嵩阳书院院长程颢、太学博士杨时、画家张择端等十余位学者大家应召入宫。林冲在文德殿亲自接见,以师礼相待。
诸位先生。林冲诚恳地说,林某虽一介武夫,但也知文教乃立国之本。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特请诸位前来,共商文教大计。
众学者原本忐忑不安,见林冲如此礼贤下士,无不感动。程颢代表众人发言:王爷重视文教,实乃天下学子之幸。老朽等虽才疏学浅,但愿竭尽所能,助王爷兴文教,育人才。
林冲欣然道,即日起,成立文渊阁,由程先生总领,负责典籍整理、修史编书之事。另设艺林院,由张先生主持,专司书画艺术的保护与传承。
众人闻言,喜出望外,纷纷拜谢。杨时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王爷如此重视文化,实乃千古明君!老朽愿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接见结束后,林冲留下张择端,问道:张先生,你那幅《清明上河图》,如今何在?
张择端一愣,随即黯然道:回王爷,那图......那图已被昏德公收入宫中,后来不知所踪......
放心。林冲微笑道,我已命人严查各处,定会帮你寻回。
张择端感激涕零,跪地叩首:王爷大恩,小人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