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热。江宇和林小满穿行在榕树林里,裤脚早已被藤蔓上的露水打湿,黏腻地贴在腿上。锦盒里的风纹石散发着微凉的气息,与周围蒸腾的热气形成奇妙的平衡,而定脉镜则在江宇怀里轻轻发烫,镜面新浮现的风纹与藤纹石的气息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共生潭的方向不对劲。”林小满拨开挡路的气根,指尖沾到的汁液泛着诡异的紫色,“以前这些藤条是深绿色的,现在怎么成了紫黑色?而且……它们好像在往一个方向蠕动。”
小北极狐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密林深处嘶叫,颈间的星标闪烁着急促的红光。江宇立刻停住脚步,将定脉镜握在掌心——镜面映出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前方的榕树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原本缠绕共生的藤蔓变得像铁索般僵硬,死死勒住树干,树皮上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在流血。
“是淤脉虫的邪气污染了藤脉。”江宇指着树干上的细小孔洞,里面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虫影,“它们顺着地脉从漠北蔓延到了岭南,寄生在藤纹石的共生系统里,让这些藤蔓变成了吸食生命力的怪物。”
往前走了约半里地,共生潭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只是景象早已不复当初的清澈。潭水变成了浓稠的紫黑色,水面漂浮着腐烂的落叶和藤蔓,原本在潭中嬉戏的银鱼不见踪影,只有几条死鱼肚皮朝上,鳞片泛着黑灰。潭底的藤纹石、石纹石等四颗星石被紫黑色的藤蔓紧紧包裹,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潭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年的老药农。他此刻正用砍刀奋力劈砍缠绕星石的藤蔓,刀刃上沾满了紫色汁液,虎口被震得开裂,却依旧不肯停手。
“柳伯!”林小满大喊着跑过去,“您怎么样?”
老药农回头,脸上沾着泥污,眼神却依旧锐利:“你们可来了!这些鬼藤三天前突然发疯,把星石裹得严严实实,共生潭的灵气全被它们吸走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岭南的榕树林都会枯死!”
江宇注意到,老药农的手腕上缠着布条,渗出的血迹也是紫黑色的:“您被藤条划伤了?”
“不碍事。”老药农摆摆手,将砍刀递给江宇,“这藤条沾了邪气,普通刀剑砍不断,得用星石的力量才行。”
江宇接过砍刀,将风纹石的光芒注入刀刃。银光顺着刀身流淌,砍在紫黑色的藤蔓上,果然发出“滋啦”的响声,藤蔓被砍断的截面冒出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但诡异的是,被砍断的藤蔓很快又重新愈合,甚至长得更粗壮,像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它们在以邪力为食,越砍长得越快!”林小满急得跺脚,从背包里掏出《中国星图考》,快速翻到记载共生藤的页面,“书上说,共生藤的生命力来自藤纹石的‘共享脉’,一旦被污染,就会变成‘掠夺脉’,必须找到脉源,切断邪力的供给。”
定脉镜的镜面突然亮起,映出潭底的景象:四颗星石被藤蔓包裹的中心,有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肉球,无数细小的触须从肉球延伸出来,连接着藤蔓的根部,正是淤脉虫聚集形成的“母巢”!
“在潭底!”江宇指着镜面,“那东西在吸食星石的灵气,给所有被污染的藤蔓提供邪力!”
老药农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陶瓶:“这是我用共生潭的泉水和还魂草熬的药汁,能暂时压制邪气,你们快用它护住口鼻,我引开这些鬼藤!”
他说完,将陶瓶塞给林小满,抓起一把枯草点燃,朝着远离潭边的方向跑去。火焰烧到紫黑色藤蔓,果然吸引了大部分藤蔓的注意,它们像一条条毒蛇,纷纷朝着火焰的方向蠕动,露出了通往潭底的空隙。
“就是现在!”江宇将定脉镜交给林小满,“你用星石稳住潭边的藤蔓,我去炸掉母巢!”
他深吸一口气,将风纹石和寒渊石握在手心,纵身跳入紫黑色的潭水中。冰冷刺骨的潭水包裹着他,邪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幸好定脉镜的光芒透过林小满的掌心传来,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防护罩。
游到潭底,江宇终于看清了那个黑色肉球。它表面布满了眼睛般的孔洞,触须蠕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四颗星石被触须勒得几乎变形,表面的纹路被邪气侵蚀,只剩下淡淡的轮廓。
江宇掏出藏在怀里的炸药——这是从漠北带来的,原本用于应急。他将炸药捆在寒渊石上,借着石头的寒气暂时冻结住母巢的触须,点燃引线后迅速往水面游去。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潭底响起,冲击波掀起巨大的水花,紫黑色的潭水被炸开一个缺口,露出底下的淤泥。黑色肉球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缠绕星石的藤蔓瞬间失去力气,软软地垂落下来。
江宇被冲击波推到岸边,林小满立刻用还魂草药汁给他擦拭脸上的水渍:“你没事吧?”
“没事。”江宇咳嗽着吐出几口潭水,指着潭底,“母巢炸掉了,看看星石怎么样。”
潭水在爆炸后渐渐变得清澈,四颗星石的光芒重新亮起,虽然还有些黯淡,但已经能看到纹路在流转。被污染的藤蔓失去了邪力供给,开始迅速枯萎,变成灰褐色的枯枝,从树干上脱落。
老药农拄着砍刀走回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长长舒了口气:“总算保住了……”他的话音突然顿住,脸色变得苍白,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了旁边的树干——手腕上的布条已经被紫黑色的血迹浸透,邪气顺着手臂往上蔓延。
“柳伯!”林小满连忙上前扶住他,将还魂草药汁倒在他的伤口上,“您的伤……”
“晚了。”老药农苦笑一声,指了指潭底的星石,“我早就被邪气侵体了,撑到现在,就是想亲眼看着星石平安……”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江宇,“这是藤纹石的伴生种子,等星石恢复了,把它种在潭边,能让共生藤重新长出来……”
话未说完,老药农的身体突然僵住,眼神里的光芒渐渐散去,最终化作一道淡淡的绿光,融入了共生潭的水中。潭底的藤纹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与那道绿光交织在一起,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是在送别这位守护星石的老人。
江宇握紧手里的种子,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林小满将头埋在他肩上,肩膀微微颤抖,小北极狐用头顶着她的手背,发出细弱的呜咽。
夕阳透过榕树林的缝隙照在共生潭上,紫黑色的潭水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底下的清澈。四颗星石在水中缓缓旋转,光芒越来越亮,与定脉镜的光芒呼应,在潭面织成一张绿色的星网,净化着残留的邪气。
“我们得把种子种下。”江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蹲下身,将伴生种子埋在潭边的泥土里,用星石的光芒浇灌。种子接触到光芒,立刻冒出嫩黄的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抽出了细小的藤蔓,朝着潭底的星石蔓延。
林小满翻开《中国星图考》,最新一页自动浮现出共生潭的新景象,旁边多了行小字:“南脉暂稳,中脉危矣。”
中脉,指的是中原腹地的星脉枢纽,那里的星石是“城纹石”,藏在一座千年古城的地下,守护着中原的地脉平衡。
江宇望着中原的方向,定脉镜的镜面映出模糊的城郭轮廓,城墙的砖瓦正在剥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侵蚀。
“下一站,中原古城。”他将四颗星石收入锦盒,它们的光芒与风纹石交织在一起,让定脉镜的镜面又多了几道藤纹,“淤脉虫的母巢虽然被摧毁,但邪气已经顺着地脉蔓延,我们必须赶在中脉被污染前找到城纹石。”
老药农的砍刀被江宇插在潭边的泥土里,刀柄上系着块红布,像个简易的墓碑。新长出的藤蔓缠绕着刀柄,开出细小的白色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江宇和林小满最后望了眼共生潭,转身走进榕树林。小北极狐的颈间星标与定脉镜的光芒同步闪烁,照亮了通往中原的路。
岭南的湿热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老药农的话语,像在叮嘱他们:守护星脉,就是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前路依旧凶险,但他们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