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街的风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何雨柱看似渐入佳境的生活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刀疤强虽然被丧波暂时逼退,但“何记小厨”被砸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龙蛇混杂的庙街不胫而走。何雨柱心知肚明,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荣记”丢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丧波的“仗义出手”,也绝非无偿,他看中的是自己这门手艺可能带来的价值,或者说,是通往港岛某些圈子的潜在跳板。
接下来的两天,何雨柱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他一边让阿芬找人尽快修复了店里被砸坏的桌椅碗碟,照常开门营业,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丧波派来的两个小弟果然没有离开,每天在店附近晃悠,美其名曰“照看”,实则监视。熟客们虽然依旧光顾,但看何雨柱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样和疏离。何雨柱知道,自己这个“安分守己”的厨子形象,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庙街的麻烦,而是远在港岛半山的沈家。沈太太耳目灵通,万一这件事传到她耳朵里,会作何反应?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招惹是非的江湖人物,从而彻底断绝往来?那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和每周能见到晓娥的唯一机会,都将化为泡影!
这种担忧,在周六清晨变得尤为强烈。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精心准备去沈家要用的食材和药材。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迟疑。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找个借口,取消这次的家宴?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显得心虚?
最终,他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能面对。他仔细检查了要带去的所有东西,确保万无一失,然后像赴刑场一般,坐上了过海的渡轮。
一路上,何雨柱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沈太太冷着脸拒绝他进门;吴妈委婉地告诉他以后不用来了;甚至是最坏的情况,沈太太直接摊牌,质问他庙街的事……每一种设想,都让他不寒而栗。
当他再次站在梅道沈家那扇熟悉的白色大门外时,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按响门铃,感觉那短短的等待时间,漫长如一个世纪。
门开了。开门的依旧是吴妈。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何师傅,您来了。”吴妈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吴妈,早。”何雨柱强作镇定,跟着她走进别墅。
客厅里,沈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何雨柱。那目光,依旧锐利,但何雨柱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似乎多了一丝……探究?或者说,是等待他解释的意味?
“沈太太,早晨。”何雨柱躬身问好,心脏狂跳。
“嗯。”沈太太放下报纸,语气平淡,“听说……何师傅在庙街的生意,最近不太平?”
来了!果然知道了!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迅速褪去,脸色微微发白。他强迫自己站稳,深吸一口气,用早已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说辞回答道:“让太太您费心了。是……是有点小麻烦。隔壁街有家店,嫌我抢了生意,前几日来找茬,起了点冲突。不过已经解决了,没大事,劳您挂念。” 他刻意淡化了黑社会的性质,将冲突归结为普通的商业竞争,语气尽量显得无奈和委屈。
沈太太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没有说话。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何雨柱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过了足足一分钟,沈太太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香港地,龙蛇混杂,做生意,难免遇到些麻烦。何师傅一个人打理,不容易。”
这话听起来像是理解,但何雨柱不敢有丝毫放松。他连忙道:“是,太太说的是。我会小心处理,绝不给府上添麻烦。”
“麻烦倒谈不上。”沈太太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盯着何雨柱,“我只是希望,何师傅能明白,我们沈家喜欢清静,不希望招惹不必要的关注。晓娥的身体,也经不起任何惊吓。”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何雨柱瞬间明白了沈太太的潜台词:她可以不计较他过去的“小麻烦”,但她需要确保,他这个人,以及他带来的“手艺”,不会给沈家带来任何风险。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最后的通牒。
“太太您放心!”何雨柱立刻表态,语气无比郑重,“我何晓懂得分寸!在庙街,我只是个本分开店的厨子;在府上,我更只是个负责做饭的厨子。除此之外,绝无其他!小姐的身体最要紧,我绝不会做任何可能影响小姐静养的事情!” 他这番话,既是保证,也是划清界限,表明自己清楚自己的位置。
沈太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分辨出这番话的真伪。何雨柱坦然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良久,沈太太微微颔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报纸,淡淡地说:“去吧,晓娥今天胃口似乎不错,吴妈说你上次做的那个茯苓糕,她念叨了两句。”
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稍稍落下!何雨柱知道,这一关,他暂时过了!沈太太选择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者说,是为了晓娥的胃口,暂时压下了疑虑。
“是,太太,我这就去准备。”何雨柱压下心中的狂喜和后怕,恭敬地退向厨房。
整个备餐过程,何雨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和谨慎。他今天特意做了晓娥提到的茯苓糕,还准备了健脾开胃的山药粥、清淡鲜美的清汤鱼丸,每一道菜都倾注了十二分的心力。他必须用无可挑剔的厨艺和绝对安分守己的表现,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信任。
晚餐时分,娄晓娥下楼来了。她的气色似乎比上周又好了一些,看到何雨柱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询问。何雨柱不敢与她有过多眼神交流,只是在她尝了茯苓糕,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时,心中才感到一丝慰藉。
这顿饭,吃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安静。沈太太几乎没有说话,娄晓娥也沉默着。但何雨柱能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餐后,何雨柱照例收拾厨房,拿到酬劳,告辞离开。走出沈家别墅,夜风拂面,他才发觉自己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浸透。这次信任危机,虽然暂时度过,但也给他敲响了警钟。沈太太的底线很清楚:安稳,低调,绝不能给沈家带来任何麻烦。他在庙街的处境,必须尽快理顺,否则,这根连接他和晓娥的脆弱丝线,随时可能断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何雨柱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着手处理庙街的烂摊子时,一个更大的危机,正悄无声息地向他逼近。这一次,风暴的中心,不再是他小小的“何记小厨”,而是直接指向了港岛半山,那栋他好不容易才能踏足的白色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