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大营,旌旗猎猎招展,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五万京营精锐将士已然集结完毕,鸦雀无声地整齐列队于宽阔的校场之上,玄黑色的甲胄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泛着冷硬而耀眼的光泽,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令人不寒而栗。
点将台上,靖王萧景琰身着一袭明光铠甲,猩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显得他身姿挺拔,英武非凡。
他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军阵,一股豪情壮志在胸中激荡,仿佛即将喷薄而出。
“将士们!”
萧景琰的声音洪亮如钟,穿透校场的寂静,传扬开去,“北狄蛮夷,竟敢犯我疆土,围困我边城,屠戮我百姓!此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今日,本王奉旨出征,誓要将那些狄虏,赶回他们的漠北老巢!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大胤死难的英魂!”
“杀!杀!杀!”
台下的将士们受到他的感染,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士气已被提升至顶点,战意盎然。
萧景琰对这种效果非常满意,他大手一挥,威严地下令:
“擂鼓!出征!”
雄浑的战鼓声咚咚响起,如同巨兽的心跳,撼人心魄。
大军开始有序地移动,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缓缓开出校场,向着北境方向迤逦而行,气势磅礴。
校场边缘,特意搭建的凉棚下,前来送行的皇室宗亲、文武官员众多,场面颇为壮观。
谢明蓁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宫装,珠翠环绕,明艳动人,站在一众女眷中格外显眼。
她目光凝视着点将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骄傲,有期待,也有一丝源于前世记忆的不安。
待到萧景琰下台,与一众官员简短话别后,谢明蓁才在侍女的簇拥下,袅袅娜娜地迎了上去。
“王爷。”
她屈膝行礼,声音柔婉动听,充满了敬意。
萧景琰见到她,刚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几分,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关切:
“爱妃不必多礼,今日风大,何必亲自来送。”
“王爷出征,为国效力,妾身岂能不来?”
谢明蓁抬起眼眸,眼中满是关切与依恋。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平安符,亲手为萧景琰系在铠甲内侧贴近心口的位置,动作轻柔而郑重,“这是妾身昨日特意去大相国寺求来的,住持亲自开光,愿它保佑王爷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景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那份小心翼翼,心中不禁一暖,握了握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有心了,本王定会凯旋。”
谢明蓁顺势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道:
“王爷,妾身昨夜心绪不宁,偶得一梦,甚是蹊跷。
梦中见大军初至北境,在一处名为‘落鹰涧’的峡谷附近,似有伏兵踪迹……虽梦境荒诞,但兵者诡道,还望王爷初战时,多加谨慎,务必多派斥候,仔细探查周边山势。”
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不确定,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稽的梦,却又刻意点出了“落鹰涧”这个具体地名。
景琰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落鹰涧?他仔细回想北境舆图,似乎确有此险地,位于通往朔风城的必经之路侧翼。
他对谢明蓁这种“预感”并非全信,但之前她数次“无意”间的提醒,最终都被证实有其道理,加之此刻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便也留了意。
“本王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但眼神中的一丝凝重显示他已将这话记下,“军中自有斥候规程,爱妃不必过于忧心。府中诸事,还需你多多费心。”
“妾身省得,王爷放心。”
谢明蓁温顺应下,退后一步,与其他官员家眷一同,目送着萧景琰翻身上马,汇入那滚滚铁流之中。
直那猩红的披风消失在视线尽头,谢明蓁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前世,萧景琰此战初期,确因轻敌冒进,在落鹰涧附近遭北狄小股精锐伏击,虽未伤及根本,却也折损了些许人马,锐气受挫。
她此番“梦兆”提醒,既是为了让他规避风险,更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在他心中“福星”、“贤内助”的地位。
至于他信了几分,是否会因此改变行军策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决断了。
她扶了扶鬓边的赤金步摇,转身登上了回府的马车,姿态优雅,心中却开始盘算起下一步——如何在京城这权力中心,利用靖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为自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并给瑞王府制造些麻烦。
大军浩浩荡荡北上,烟尘漫天。
萧景琰骑在骏马之上,回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京城轮廓,眼神锐利如鹰。谢明蓁的话在他脑中回响,他沉吟片刻,招来身旁副将,低声吩咐道:
“传令前军,加强斥候侦查范围,尤其是途经峡谷、密林等易设伏之地,如落鹰涧一带,需反复探查,确认无误后方可通过。”
“末将遵命!”
副将虽有些疑惑王爷为何突然对一地如此关注,但军令如山,立刻抱拳领命而去。
萧景琰目视前方,心中暗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心驶得万年船。若真有伏兵,他便能反客为主;
若是虚惊一场,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这仗,他必须要赢得漂亮,不仅要退敌,更要借此战功,彻底压过萧景珩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