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的春风刚吹绿家属院的篱笆,周凯就拿着新发的粮票本,在院里的公告栏前站了半天。红底黑字的通知写得明明白白:从本月起,粮食、布匹、肉类一律凭票供应,定量按人头分配,超支不补。
“凯哥,咱的粮票够吃吗?”小金茹抱着刚会坐的铁蛋,凑过来看,小脸上满是担忧。她手里还攥着块玉米饼子,是早上剩下的,舍不得扔。
“够,咋不够。”周凯揉了揉她的头发,把粮票本折好揣进兜里,“我跟厂里多领了点补助,够咱娘仨吃的。”他没说的是,为了多领这五斤粮票,他跟李怀德磨了三天,保证“运输队绝不耽误扩建进度”才换来的。
回到家,秦怀茹正对着一堆布票发愁。她刚进国棉厂上班,厂里要求统一工装,需要三尺布票,可家里的布票要留着给孩子做小衣裳,实在腾不出来。
“我去跟王大姐借点,下个月发了票就还。”周凯拿起帽子就要出门,被秦怀茹拉住了。
“别去了,我跟厂里说了,先穿旧衣服,等下个月再说。”她笑着把铁蛋抱过来,“金茹说,想把她的布票让给我,这傻丫头。”
小金茹脸一红,赶紧摆手:“我不用新衣服,姐上班得穿体面点。”她这半年来长了不少,以前的褂子短了一截,却从没提过要做新的,每天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周凯原本想送她去厂里的子弟小学念书,可小金茹说啥也不去:“姐夫,我念过几年小学,认得字,去学校净耽误时间,还不如在家带铁蛋、钢蛋,让姐安心上班。”她性子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周凯只好作罢,想着等孩子再大点,慢慢劝她。
日子在票证的精打细算里缓缓过着。秦怀茹在国棉厂做挡车工,每天回来都带着一身棉絮,却总笑着说“厂里福利好,每月发肥皂票”;周凯依旧在运输队当小队长,只是活儿更忙了——轧钢厂扩建完成后,成了五千人的大厂,运输量比以前翻了倍,他每天光是调度车辆就得忙到半夜。
最让人头疼的,是杨怀民和李怀德的争斗。以前还只是暗地里较劲儿,现在几乎摆到了明面上。杨怀民抓生产,在炼钢车间搞“技术革新竞赛”,天天往车间跑;李怀德则守着后勤,把食堂、运输队的权攥得死死的,还放出话“谁跟生产科走得近,后勤这边别想好过”。
“凯哥,你听说了吗?傻柱被调到小食堂了!”小张递过来个窝头,压低声音,“听说还是杨厂长亲自点的名’。”
周凯愣了愣:“傻柱不是在职工食堂吗?咋去小食堂了?”
“还不是易中海搭的线。”小张撇撇嘴,“易师傅现在是杨厂长跟前的红人,说傻柱手艺好,能照顾领导饮食,杨厂长就同意了。现在傻柱见了李怀德,都绕着走。”
周凯心里了然。易中海在厂里待了半辈子,最会看风向,知道杨怀民现在势头盛,就把傻柱推过去,既卖了人情,又能在生产科那边插个眼。至于傻柱,怕是稀里糊涂就被当成了棋子,还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难怪到剧情开始的1965年还是8级厨师,要知道厨师等级和工人相反的,8级只相当于2级工。
没过几天,周凯去厂长办公楼送文件,正好碰见傻柱从里面出来,穿着干净的白褂子,手里拎着个食盒,见了他,脸上有点不自然:“凯哥。”
“在忙呢?”周凯点点头。
“嗯,给杨厂长送夜宵。”傻柱的声音有点飘,“凯哥要是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留着,小食堂的肉多。”
周凯笑了笑:“不用,职工食堂的饭就挺好。”他看着傻柱眼里的得意,忽然觉得有点陌生——那个在四合院时直来直去的汉子,好像被厂里的权力争斗染上了点别的颜色。
“对了,”傻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前阵子贾东旭他媳妇回了趟老家,把棒梗也带走了,说是农村奶水足,养得壮。贾大妈天天在院里念叨,说等孩子回来,让我给做红烧肉。”
周凯没接话。他已经很久没听说四合院的消息了,阎锡贵、刘海中、贾张氏……那些名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回到家时,秦怀茹正在灯下缝衣服,小金茹在哄铁蛋和钢蛋玩,两个小家伙已经会爬了,在炕上追着布偶跑,咿咿呀呀的笑声满屋子都是。
“回来了?我给你留了红薯粥。”秦怀茹抬头笑了笑,眼里带着疲惫,却亮得很,“今天发工资,我给你买了包烟,藏在抽屉里了。”
周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累坏了吧?要不别去上班了,我养得起你们娘仨。”
“傻话。”秦怀茹拍了拍他的手,“我上班既能挣钱,又能领票证,多好。等孩子再大点,送托儿所,我还能多挣点,给你买块好表。”
小金茹抱着钢蛋凑过来,举着个小布老虎:“姐夫你看,我给钢蛋做的!”那布老虎歪歪扭扭的,却是用秦怀茹的旧工装改的,针脚密密麻麻的,透着股认真劲儿。
周凯接过布老虎,心里忽然无比踏实。杨怀民和李怀德斗得再凶,傻柱往谁跟前凑,都跟他没关系。他守着自己的运输队,秦怀茹在国棉厂上班,小金茹在家带孩子,铁蛋和钢蛋健康长大,这就够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炕上,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熟了,小金茹趴在旁边,手里还攥着没缝完的布老虎。周凯吹灭油灯,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这票证年代的日子,虽然要精打细算,要避开纷争,可只要一家子在一块儿,就总有盼头。
至于那些工厂里的风波,四合院的旧事,就让它们随着月光,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