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的日头毒得很,95号大院的槐树下却早早支起了红棚,十条长桌拼在一起,桌面擦得锃亮,洒了层细盐防苍蝇。傻柱穿着件新买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得老高,正蹲在灶台前颠勺,红烧肉的香气混着葱姜味,飘得满院都是。
“柱子,李主任到了!”易中海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特意穿了件中山装,胸前别着朵红纸花,看着比平时精神不少。
傻柱赶紧擦了擦手迎上去,脸上的笑褶子堆成了花:“李主任,您能来,我这婚宴算有面子了!”
食堂的李主任拍着他的肩膀笑:“你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能不来吗?听说你请了不少厂里的老伙计,今天我可得多喝两杯。”
院里早挤满了人,周凯也来了,手里提着个暖水瓶,见了傻柱笑着道贺:“恭喜了,傻柱。”
“周哥!”傻柱眼睛一亮,赶紧往他手里塞烟,“快坐快坐,头桌给您留着位呢!”
王秀琴穿着件红底碎花的新衣裳,正被几个妇女围着夸,脸通红,手里攥着块绣花手帕,时不时往傻柱那边瞟,眼里的甜藏不住。贾张氏坐在角落的板凳上,嘴上叼着烟袋,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来往的客人,盘算着收了多少份子钱。
十点刚过,院里突然一阵骚动,棒梗哭着跑了进来,脖子上挂着双黑乎乎的破鞋,鞋带勒得他脖子通红,脸上还带着巴掌印。
“妈!妈!”棒梗扑到王秀琴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有人欺负我!他们说我是野种!说我妈不要脸……”
王秀琴脸色瞬间煞白,一把扯下儿子脖子上的破鞋,声音都在抖:“谁干的?谁这么缺德!”
傻柱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两步冲过去抱起棒梗,指着院门口吼:“哪个龟孙子干的?给我滚出来!”
院里的宾客都愣住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易中海皱着眉往门口走:“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谁敢在这儿撒野?”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穿蓝布工装的年轻人涌了进来,领头的是街道办的干事,手里拿着个本子,脸色严肃:“谁是傻柱?有人举报你侵占资本主义遗留房产,剥削贫下中农,跟我们走一趟!”
傻柱懵了:“什么房产?什么剥削?我听不懂!”
“听不懂?”一个尖嗓子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许大茂踮着脚往前凑,“龙老太太的房子是资本家留下的,你一个厨子占着四间房,还娶带三个孩子的寡妇,不是剥削是什么?”
“许大茂!是你搞的鬼!”傻柱眼睛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旁边的周凯一把拉住。
“别冲动!”周凯低声道,“这里面有问题,先问清楚。”
可那伙年轻人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上来就要拽傻柱。王秀琴护在傻柱身前,哭着喊:“你们不能带他走!他是好人!房子是老太太自愿留给他的!”
“自愿?一个资本家的小妾,她的话能信吗?”许大茂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我看就是你们合起伙来霸占房产!”
院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宾客们吓得往后退,孩子们被吓得直哭,李主任想上前说句话,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住:“这是革命工作,闲杂人等少掺和!”
贾张氏此刻却突然跳出来,指着傻柱骂:“对!就是他!逼着我们秀琴嫁给他,想霸占我们家!这房子就该充公!”
王秀琴不敢置信地看着婆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傻柱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又气又寒,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贾张氏,我待你们不薄,你为啥要这么说?”
“待我们不薄?”贾张氏冷笑,“给两个窝头就想收买人心?我告诉你,今天这房子必须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时,易中海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威严:“都住手!龙老太太捐房的时候有军管处的证明,傻柱得房子有街道办的遗嘱,手续齐全,你们凭什么抓人?”
那领头的干事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皱着眉问:“证明呢?拿出来看看!”
“在家呢!”傻柱急道,“我去拿!”
“不用了。”周凯突然开口,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我昨天听说有人要闹事,特意去街道办和军管处查了档案,证明都在这儿。”
他把几张盖着红章的纸递过去,干事接过一看,脸色渐渐变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龙老太太1956年捐房的记录,还有军管处颁发的“爱国公民”奖状,以及王主任签字的遗嘱公证。
“这……”干事有些尴尬,看了眼旁边的许大茂,眼神里带着不满。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周凯居然留了一手,赶紧改口:“可能是误会,误会……”
“误会?”周凯冷冷地看着他,“让孩子挂破鞋,造谣生事,这也是误会?”
棒梗突然指着人群里一个小年轻:“是他!是他把鞋挂我脖子上的!他说……说许大叔让他干的!”
那小年轻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点头:“是许大茂给了我五块钱,让我这么干的!”
真相大白,院里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许大茂和贾张氏。许大茂想往后缩,却被李主任一把揪住:“许大茂,你在厂里搞破坏还不够,居然敢在婚宴上闹事?跟我回厂部说清楚!”
街道办的干事也觉得脸上无光,瞪了许大茂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贾张氏想躲,却被王秀琴一把推开,儿媳的眼神里满是失望,看得她心里发虚。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宾客们却没了喝酒的兴致,纷纷告辞。傻柱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满地狼藉的酒菜,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王秀琴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柱子,别难过,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傻柱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笑了,擦掉脸上的汗:“对,好好过日子。”
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别太实在了。”
周凯也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没事了,安心结婚吧。”
傻柱接过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看着红棚下的喜字,突然觉得这日子,不管多闹腾,只要身边有人陪着,就总能扛过去。
远处,许大茂被李主任拽着往外走,嘴里还在嚷嚷:“我是被冤枉的!是傻柱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