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刚驶进四合院胡同,周凯就看见秦怀茹蹲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还攥着个被撕烂的布包,里面的棉花散了一地——那是她给周凯缝的新棉背心。
“怀茹!”周凯跳下车,心脏猛地往下沉。他刚从内蒙古跑了八天长途,一路紧赶慢赶,就想早点到家,可眼前这景象,让他浑身的疲惫瞬间变成了火气。
秦怀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见他时,眼泪掉得更凶了:“凯哥,你可回来了……”
“咋了?谁欺负你了?”周凯扶住她的胳膊,指腹触到她手腕上的红印,那分明是被人拧过的痕迹。
“是……是贾大妈。”秦怀茹哽咽着,把布包往他手里塞,“她说我晾衣服占了她家的地方,就……就把你让我做的棉背心撕了,还骂我……”
话没说完,中院就传来贾张氏的大嗓门:“哭啥哭?占了我的地方还有理了?一个乡下丫头,住进城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周凯抬头望去,贾张氏正叉着腰站在自家门口,脸上带着泼妇骂街的得意,旁边还站着贾东旭,低着头没敢吭声。更让他心寒的是,傻柱就靠在对面的墙根下,手里端着个搪瓷碗,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那可是秦怀茹前阵子托纺织厂的姐妹说情,才给傻柱弟弟找了个学徒的活儿,就为了让他家能多份收入。
“贾张氏!”周凯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家怀茹怎么惹你了?你凭啥撕她的东西?”
贾张氏见他回来了,气焰稍减,却依旧嘴硬:“她晾衣服的绳子搭在我家晒台上了!我让她挪,她还顶嘴!”
“那绳子是院里的公用地,凭啥就成你家的了?”周凯把秦怀茹护在身后,一步步往前走,“我不在家,你就欺负她一个女人家?真当我们家好欺负?”
“你想咋地?”贾张氏往后退了两步,嗓门却更高了,“易师傅说了,院里的事得按规矩来!她占了我的地方,就是她不对!”
周凯正想发作,就见易中海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摇着蒲扇:“小周回来了?刚到家就别上火。多大点事,邻里之间,让让就过去了。”他看向秦怀茹,“怀茹啊,贾大妈也是急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让她赔你块布料。”
这话听着公允,实则全是和稀泥。周凯冷笑——贾张氏撕了东西,他一句“急脾气”就带过,这就是他极力维持的“公正”?
“易师傅,这不是让不让的事。”周凯盯着他,“我家怀茹在院里受了欺负,总得有个说法。要是连自家门口都护不住,这规矩立着还有啥用?”
易中海的脸色僵了一下,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傻柱把碗一搁,站起身:“凯哥,算了吧,张大妈也不是故意的,怀茹嫂子别往心里去。”他说着,还冲贾张氏挤了挤眼,那模样,哪还有半分之前求秦怀茹帮忙时的恳切。
周凯的心彻底凉了。他总算看清了,这院里的人,你对他好,他未必记着,真到了事儿上,能冷眼旁观就算不错的,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傻柱这白眼狼,亏得秦怀茹还总念叨他不容易,给他找活儿、送吃的,到头来,却在她受欺负时帮着外人说话。
“傻柱,”周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前阵子怀茹帮你妹妹洗澡洗衣服买东西,你最好记着。做人,不能没良心。”
傻柱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没吭声,转身往家走了。
贾张氏见没人帮腔,气焰也消了,嘟囔着“谁稀罕赔布料”,缩回了屋里。易中海打了个圆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多大点事。”说完,也背着手回了家,仿佛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
院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可秦怀茹的眼泪还在掉。周凯把她扶进屋,关上门,才发现她的胳膊上还有几道青紫的印子,显然是被贾张氏推搡时弄的。
“疼吗?”他拿出从内蒙古带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抹上,指尖都在抖。
秦怀茹摇摇头,抓住他的手:“凯哥,咱……咱还是搬出去吧。我不想在这儿住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周凯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一直说要搬出去,却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总觉得再忍忍、再攒点钱,可直到看见秦怀茹受委屈,他才明白,这院子根本不是忍就能安生的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是非,像附骨之疽,早晚会把他们拖垮。
“搬!”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就去找师傅,让他帮忙打听房子,不管是小杂院还是筒子楼,咱立马搬!就算租房子住,也比在这儿受气强!”
秦怀茹看着他眼里的决绝,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带着点盼头的:“真的?”
“真的。”周凯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坚定,“我再也不会让你在这儿受委屈了。等搬出去,咱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想再来欺负你。”
窗外,阎锡贵又在数煤块,算盘珠子响得格外刺耳,刘海中的大嗓门也隐约传来,大概又在巡逻时训人。可这屋里的两个人,却紧紧抱着彼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周凯知道,搬家不容易,钱不够,房源难找,可再难,也得办。他不能让秦怀茹跟着他在这破四合院里耗着,不能让那些龌龊的人和事,玷污了她的好。
第二天一早,周凯没去上班,直接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就去找师傅刘老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房子,必须让秦怀茹早点离开这个让她受委屈的地方。这四合院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