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攥着布包的手心沁出了汗。布包里裹着两斤从内蒙古带回来的风干牛肉,是他跑长途时省下来的,还有一瓶攒了两个月票证换的“竹叶青”——这是李怀德念叨过好几次的酒。他站在后勤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足足五分钟,烟卷在指间燃尽了两根,烟灰落了满手。
他不是个爱走后门的人。进轧钢厂这几年,凭着一股实在劲儿从学徒做到组长,靠的是手里的技术和脚下的力气,从没给领导送过礼。可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想离开那个四合院,哪怕只是暂时搬到厂里的宿舍,也能让秦怀茹喘口气。
“小周?站这儿干啥?”李怀德叼着烟卷从里面出来,看见他手里的布包,眼睛亮了亮,“刚从内蒙古回来?听说那趟活儿跑得苦。”
“李主任。”周凯把布包递过去,语气有点生硬,“没啥好东西,带了点特产,您尝尝。”
李怀德也没客气,接过来掂量了掂量,笑着往屋里让:“进来坐,正好我这儿有新沏的茶。”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没立刻打开,反而从抽屉里拿出张登记表,“你上次说想申请宿舍的事,我跟行政科打听了,最近正好有空房,是间筒子楼,带个小厨房,就是离厂区远点,得走一刻钟。”
周凯心里一紧,赶紧问:“能……能让家属也住进去吗?”
“家属啊……”李怀德咂了咂嘴,“按规矩,得是已婚职工,工龄满五年才能申请家属宿舍。你工龄够了,可结婚登记还没满一年吧?”他见周凯的脸沉了下去,又补了句,“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行政科的老王是我老战友,我跟他通融通融,先让你家眷搬进去住着,手续后面慢慢补。”
“真的?”周凯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谢谢李主任!谢谢您!”
“谢啥,都是为了工作。”李怀德摆了摆手,拿起那瓶竹叶青看了看,“这酒我可收下了,回头咱哥俩喝两杯。宿舍钥匙我明天给你,你抽空去收拾收拾,下礼拜就能搬。”
从后勤处出来,周凯觉得脚步都轻快了。阳光透过轧钢厂的铁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他却没心思看风景,脑子里乱糟糟的——终于能离开了,可心里那点不安,却比之前更甚。
他骑车往四合院走时,路过胡同口的杂货铺,看见傻柱正帮着贾张氏搬煤,两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前几天秦怀茹受欺负的事从没发生过。周凯的眼神冷了冷,踩了脚油门,自行车“嗖”地冲了过去,差点蹭到傻柱的胳膊。
“凯哥!你咋骑车的?”傻柱骂了一句,看见周凯阴沉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周凯没理他,径直往家赶。秦怀茹正坐在院里的槐树下纳鞋底,看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咋这么早回来?吃饭了没?”
“怀茹,收拾东西!”周凯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厂里有空宿舍了,咱下礼拜就能搬进去!”
秦怀茹愣住了,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真的?不用再看阎师傅和贾大妈的脸色了?”
“不用了!”周凯捡起针线,塞回她手里,“是间筒子楼,带厨房,虽然小了点,可清净。”
秦怀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这次却是笑着掉的:“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把你那件厚棉袄也带上,宿舍里没暖气,冬天冷……”她转身往屋里跑,脚步轻快得像只鸟。
周凯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他靠在门框上,掏出烟盒,发现里面空了,就随手扔在地上——他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改变剧情,能避开那些糟心事。可现在看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贾张氏的刻薄,傻柱的白眼狼性子,易中海的伪善,阎锡贵的算计……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正把一切往原来的轨道上拽。
这就是所谓的剧情惯性吗?
他想起秦怀茹被撕烂的棉背心,想起她胳膊上的青紫印子,想起她夜里悄悄抹眼泪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管它什么剧情,他只想护着自己的媳妇,只想离那些龌龊事远一点。就算真的有惯性,他也要凭着这股子劲,把生活拽到自己想要的轨道上。
“凯哥,想啥呢?”秦怀茹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抱着个布偶,是周凯刚认识她时送的,缝补了好几回,“这玩意儿带不带?”
“带!都带上!”周凯走过去,接过布偶,摸了摸上面磨得发亮的布料,“只要是你的东西,都带上。”
秦怀茹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那我把你给我买的那对发卡也带上,红底的,镶着小珠子的那个……”
“都带。”周凯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暖意取代。管它什么剧情不剧情的,能让身边的人过上安稳日子,比啥都强。
傍晚时分,周凯去行政科领宿舍钥匙时,碰见了易中海的徒弟,他也是轧钢厂的工人,见了周凯就问:“凯哥,听说你要搬宿舍?那四合院不住了?”
“嗯,搬出去住清净。”周凯不想多说。
“也是,那院儿最近是不太平。”那徒弟压低声音,“听说易师傅正跟街道办合计,想把你家那间房收回去,给贾东旭当婚房呢……”
周凯的心猛地一沉。
他就说易中海前几天怎么那么“大度”,没再提水费的事,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是想趁自己搬走,把房子占了给贾东旭,好卖个人情!
“知道了。”周凯接过钥匙,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他攥着那串冰凉的钥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搬,连夜搬都不嫌快!
这四合院,简直就是个泥潭,多待一天,就多一分被拖垮的风险。
回到家,他把这事跟秦怀茹一说,秦怀茹也急了:“那咱明儿就搬吧,别等下礼拜了!我这就去打包!”
“别慌。”周凯按住她的手,“咱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叫辆三轮车,趁院里的人还没起,悄悄搬走。”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中院传来易中海哼小曲的声音,透着股志在必得的悠闲。
周凯冷笑一声。想占他的房?没那么容易。
他开始打包时,特意把秦怀茹的嫁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上面的箱子里。那是她攒了半年工资做的,红底绣着鸳鸯,是他们对未来日子的念想。
“怀茹,”周凯忽然说,“不管往后遇到啥,咱都不分开,好不好?”
秦怀茹正在叠被子,闻言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嗯!不分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凯看着秦怀茹认真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剧情有多大的惯性,他都要护着她,护着他们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明天,就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