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晨光比四合院来得透亮。秦怀茹站在走廊搭的小厨房里,正用蜂窝煤炉子熬粥,蓝布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她学着做了白面馒头,虽然形状有点歪,可蒸汽里飘着的麦香,让周凯觉得比啥山珍海味都香。
“快好了没?再晚点要迟到了。”周凯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踮脚够墙上的碗筷,额角的碎发被热气熏得打了卷。
“就好就好。”秦怀茹把粥盛进粗瓷碗,又从屉子里拿出两个馒头,“你先吃,我把这筐煤挪到墙角去,别挡着人家走路。”
筒子楼的走廊窄,各家的煤筐、杂物都堆在门口,却没谁像四合院那样斤斤计较。隔壁的王大姐见秦怀茹搬煤,隔着门喊:“小秦,让你家周凯来,他有力气!”
“没事,我能行!”秦怀茹笑着应着,手里的活却没停。周凯赶紧过去接过来,把煤筐稳稳放好,心里暖烘烘的——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没有算计,没有争吵,邻里间搭把手是常事,不用提心吊胆怕得罪谁。
两人坐在屋里的小桌旁喝粥时,能听见走廊里的热闹:三楼的张师傅在哼评剧,一楼的小孩在追着跑,王大姐在喊自家男人“快点上班”。这些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却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让周凯想起小时候住的大杂院,那时爹娘还在,日子穷,心却安。
“昨儿王大姐说,纺织厂要招临时工,我想去试试。”秦怀茹咬了口馒头,眼睛亮晶晶的,“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能多挣点钱,给你扯块新布做件褂子。”
“不用,我衣裳够穿。”周凯往她碗里夹了块咸菜,“你要是想去就去,别累着自己就行。”他知道秦怀茹闲不住,也知道她想帮着分担家用,这份心意,比啥都贵重。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周凯跑长途依旧忙,可每次回到筒子楼,看见窗口亮着的灯,心里就踏实。秦怀茹在纺织厂找了个缝补的活,每天回来都跟他说厂里的事:谁的手艺好,谁帮了她的忙,王大姐又教了她啥新菜式。
偶尔从轧钢厂同事嘴里听到四合院的消息,周凯也只是听听,没再多问。直到那天李怀德在食堂跟他念叨:“你以前住的那四合院,最近可热闹了!”
“咋了?”周凯扒拉着碗里的饭。
“还不是你卖给那杀猪的一家子!”李怀德笑得直咳嗽,“听说那仨儿子,天天跟院里的人干仗。前几天贾张氏骂人家‘一身血腥味’,被老大追着骂到胡同口;阎锡贵想跟人家收‘过道费’,算盘被人扔煤堆里了;易中海去调解,被老三一句‘你算老几’堵得说不出话!”
周凯愣了愣,随即笑了——他倒是没料到张屠户家这么“生猛”,不过想想也该,能在菜市场里站住脚的人家,哪会像他那样忍气吞声。
“居委会都快成他们院的常客了,”李怀德又说,“王主任跑断了腿,今天调解这家,明天劝那家,据说头发都白了不少。易中海那‘调解小组组长’的红袖章,早被他藏起来了,见了张屠户家的人就绕着走。”
周凯没接话,心里却没多少快意,只有点庆幸——幸好他和秦怀茹走得早,不然现在也得被卷进那些烂事里。他忽然明白,不是剧情有什么惯性,而是那个四合院本身就像个烂泥潭,里面的人各怀心思,互相撕扯,就算没有他,也迟早会乱成一锅粥。
晚上回家,他把这事跟秦怀茹说了,秦怀茹听得直咋舌:“张屠户家也太厉害了……贾大妈以前在院里多横啊,这下怕是不敢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周凯帮她揉着累酸的肩膀,“张屠户家靠力气吃饭,讲究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可谁要是想欺负到头上来,他们也不怕硬碰硬。这性子,比院里那些耍心眼的强多了。”
秦怀茹点点头,忽然笑了:“以前总觉得院里人多热闹,现在才知道,安安静静的才好。你听,外面多清净。”
筒子楼的夜确实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汽笛声,还有隔壁王大姐哄孩子的轻哼。周凯看着窗外的月光,落在秦怀茹含笑的脸上,心里忽然无比安稳。
他不知道四合院的闹剧会闹到什么时候,也不想知道。那些人和事,就像他身后的影子,既然已经走出了阳光里,就没必要再回头看。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筒子楼的房子小,走廊挤,可这里有不掺假的暖意,有踏实过日子的盼头,这就够了。
周凯握紧秦怀茹的手,她的指尖带着点做针线活的薄茧,却暖得让人安心。明天太阳升起时,他还要去跑长途,她还要去纺织厂上班,日子会像这蜂窝煤炉子上的粥,慢慢熬出最醇厚的香。
至于四合院的风波,就让它在那方天地里折腾吧。他们的新生活,早已在筒子楼的烟火气里,悄悄铺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