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凯一家从大杂院东屋搬走,院里的安宁像是被戳破的窗户纸,风一刮就透着尖利的响。傻柱和许大茂这对老冤家,更是三天两头就能闹起来。
一个是厂里食堂的厨师,抡着锅铲都带着股火气;一个是放映队的放映员,举着胶片都不忘挤兑人。早上在水龙头边抢着接水能吵一架,傍晚在院门口碰着能瞪出火星子,就连分个冬储大白菜,都能为了棵菜心红了脸。许大茂总爱拿傻柱的痛处戳:“哟,柱子,今儿又给贾东旭家送盒饭啊?也是,自家妹妹的窝头省着给外人,你这当哥的,真是‘大义灭亲’。”
傻柱攥着饭盒的手紧了紧,饭盒里的白菜豆腐冒着热气,是他特意多搁了半勺油炒的。易中海这阵子总在他耳边念叨:“柱子啊,贾东旭媳妇带着孩子不容易,你年轻力壮的,多帮衬点是积德。”他嘴上应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易大爷是盼着他能跟贾东旭家走得近些,将来好给没爹没妈的他和妹妹雨水找个依靠。可每次把热乎饭菜端进贾家门,回头看见妹妹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啃干硬的窝头,他心里就像被针扎。
“要你管。”傻柱梗着脖子回了许大茂一句,转身往贾东旭家走,脊梁骨都挺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这两年的雨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以前总爱追在他身后喊“哥”,声音脆得像铃铛,如今却越来越不爱说话,见了院里人就低着头,身板也瘦得像根细竹杆。傻柱知道,是日子熬的。娘走得早,爹跟着寡妇跑了那年,妹妹才八岁,这些年兄妹俩靠着他在食堂的工钱过活,有口好吃的,他总想着先给妹妹留着,可最近易大爷总说“龙老太太年纪大,该补补”,他便揣着私心,把食堂偶尔发的白面馒头、油星多点的菜,偷偷端去给龙老太太——他是想托老人家多照看槐花,可每次看着妹妹啃窝头时安静的侧脸,心里就堵得慌。
“柱子来了?”贾东旭媳妇掀开帘子,眼里堆着笑,“快进来,刚炖了红薯汤,给你盛一碗。”
傻柱把饭盒递过去,摆摆手:“不了嫂子,雨水还在家等着我呢。”转身要走,却被易中海堵在门口。
“柱子,”易中海往他手里塞了两个热鸡蛋,“给雨水带去,补补。你这孩子,总把好东西给别人,自家妹妹倒忘了。”
傻柱捏着温热的鸡蛋,喉咙有点发紧。他谢了易大爷,往家走时,远远看见妹妹站在院门口,瘦小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
“哥。”她抬头看他,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谁。
傻柱赶紧把鸡蛋塞给她:“快吃,易大爷给的。”
雨水剥开蛋壳,咬了一小口,忽然说:“哥,咱以后别总给贾家送饭菜了好不好?我不饿,你也别总省着。”
傻柱心里一酸,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吃你的。”可看着妹妹眼里的懂事,他忽然觉得,易大爷的“好意”,许大茂的挤兑,还有自己这两头顾着的日子,像团乱麻,缠得人喘不过气。
院墙外,许大茂的笑声隐约传来,傻柱攥紧了拳头——日子真难,他也得把妹妹护好,只是这护着的滋味,怎么就这么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