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率先踏入密室通道,白川紧随其后,一手举着强光手电为他照亮前路,另一手稳稳握住他的上臂,低声叮嘱。
“慢点,注意脚下。”
时光和俞亮被护在中间,三位师父默契垫后。
下行一段石阶后,众人来到一处空间。
不大,但周遭空荡,唯有正对入口的一面石墙颇为奇特,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时光虎得很,不等细看一溜跑上前,伸手就触摸在墙面凸起的石块上。
“时光!”
“小心!”
几声急切的喝止同时响起,叠叠炸在时光耳边。
时光被吓得一哆嗦,手一缩,不慎带动了某块石料。
“咔哒”一声轻响,那块石头竟向外滑出半寸,簌簌落下些许石粉。
众人立刻围拢向前,俞亮更是第一时间将时光拽到身后,一手在他眼前挥开粉尘,转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石墙。
好在,除了石块滑动,并未触发任何机关。
“你怎么这么莽撞!”俞亮心有余悸,责怪的语气重了些。
时光自知理亏,讪笑着,“我错了,我错了!”
大家皆是一脸不认可的凝重,他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如果真是他留下的,他不会设下伤人的机关。”
这话让众人神色稍缓。
确实,若真是褚嬴手笔,虽不明白他为何留下重重谜题,但绝不会是取人性命。
俞亮仍不放心,低头对时光进行安全教育。
方丈和懒师父则已上前,仔细端详起那面石墙。
只见墙面左右下各两列,整齐排列着表面刻有不同纹路的可滑动石砖。
中间凹陷处,则是一幅精雕细刻的棋盘格状脉络图,纵横交错的小道构成复杂的迷宫。
“这似乎是要我们将特定石砖滑入中央区域,拼出完整的路径?”
方绪后仰着身子,整面石墙收入眼下。
白川举着手电,光束缓缓扫过石砖,在好几块石砖上停留的时间略久,他点头认可。
“应该是,你们看这几块,旋转特定角度后,其纹理衔接起来,正与家主印章和泪痕尾处重合部分吻合。”
他今天刚亲手雕刻泪痕的纹样,刚出炉还热乎着。
“了因,拓印图。”方丈示意。
芸豆师父立即将那张宣纸反面展开,众人比对墙面石砖与图纸,果然发现了对应关系。
“试试看?”方绪征询大家意见。
白川从衬衫口袋取出钢笔,与方绪一同开始辨识、筛选与纹样走势对应的石砖。
两位大师则根据他们的判断,进行初步的路径推演。
芸豆师父依照指令,运气飞身跃上墙面凸起的支点,开始移动石砖。
时光与俞亮则在一旁紧盯进程,负责校准位置。
“左一列,第六块石砖,左旋九十度,移至底部起点。”
“需先将其旁右一列第六块移开,腾出通道……”
“右二列,第一块,右旋一百八十度,使其纹路与起点衔接……”
“此路不通。”芸豆师父尝试最短路径,却发现是死路。
“需从上缘绕行,经坎位转入离位。”
懒师父沉吟道,指出了更迂回的路线,结合了卦图华容道,并不如想象中好走。
“又是死路,走不过来……”
“这块好像不对,纹路有点偏移,换成下方第二行第二块替代。”
方丈发现了一处干扰项。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配合与不断调整,当最后一块关键石砖被芸豆师父精准推入预定位置,石墙机关发出清脆的落锁声。
“轰隆!”
“退后!”
懒师父大声提醒,三位大师步法游离避开,衣袂尘埃不侵。
俞亮反应极快,一把将时光揽入怀中转身,用自己背脊挡住可能飞溅的碎石。
几乎同时,白川抬手遮住方绪双眼,方绪的手也在同一时刻覆上白川的眼睫和鼻腔。
沉闷的巨响震得耳膜加了层罩盖,整面石墙缓缓向内旋转,数百年埃尽带起,露出了背后的谜底空间。
落定后众人才重新会合。
“都没事吧。”懒师父环顾一圈,下棋的,反应都不慢。。
白川重新将手中强光举起,光柱跃向里间更深处。
门后的黑暗比第一间密室更加浓重,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陈年埃锭与岩石混合的奇异气味。
第二处空间仅有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张青石棋桌,两篓石棋子一块儿泛着多年冷硬。
石桌上刻着十九路棋盘,是一局残局,上头行至中盘。
诡异。
上头的棋子都与石桌本身浑然一体,仿佛从整块巨石中雕琢而出。
“这是要我们解开这局残棋吗?”时光的声音回响得格外清晰,他拔了拔棋子,纹丝不动。
白先黑后……古代座子棋。
这局棋,跃在心头的熟悉感。俞亮片刻注视后突然出声,“不是解,是复原。”
懒师父缓缓点头,“如果是解棋,棋面棋子不应固定。”指尖拂过一枚固定的棋子,触感冰凉。
众人还在推演,俞亮已经拾起棋篓里的棋子,摆上了。
“小亮,谨慎些……”
方绪见俞亮已伸手去取棋篓中的石子,急忙劝阻。他担心这未知的机关暗藏风险,刚刚时光才来一回,怎么跟时光一样莽撞。
俞亮对着方绪摇了摇头,一种奇异的直觉驱使他行动,“师兄,这局棋,我看过。”
俞亮落子流畅,复原得极快,在石盘上发出独有的响声,比常规云子凉多了。
“这是我入梦南梁时,见过的褚嬴与梁武帝对弈的其中一局。”俞亮朝大家解释。
“当时梁武帝要求褚嬴全力以赴,不必下指导棋……我醒后复原过,父亲曾说,这一局棋,梁武帝下得可圈可点,此局是梁武帝毕生棋艺的巅峰”
他提起最后一子,棋篓已空。
落下时,一声闷响,众人身后的石壁内部传来细微的机括转动声,一个壁龛弹出,是桑原一脉家主印的纹样脉络。
位置、形制,与密室入口处的机关如出一辙。
白川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下上前,取出白氏桑原一脉的家主印章,嵌入,按住顺时针旋转三圈。
又一面石墙向内旋转。
几乎一模一样的第三间密室,以及第二张石桌。
“阿弥陀佛。”方丈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与懒师父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了然与惊叹。
“看来,主上不止给我们留了一个谜题啊。”
时光看着又一间,拧着眉头,嘴里嘟囔嘀咕,“这家伙看的是还珠还有仙剑,什么时候偷偷看了盗墓还是柯南呀,设这么多关卡?”
心里却愈发好奇,褚嬴这千年老狐狸,究竟想通过这些层层递进的谜题,告诉他什么。
俞亮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都走到这了,看看吧。”
这一次,站在棋桌前的是白川。
“这局古谱复原,是灵机一脉守庐老人曾经给我跟师姐的出关考验。”
当棋局圆满,壁龛再次出现。
代表白氏灵机一脉家主印开启了第四处密室,第三张石桌。
第三局,是懒师父复原的,他跟褚嬴曾经未曾下到最后的一色棋。
他落下最后一子,壁龛弹出,里面是白氏主家家主印的纹样。
门后不再是摆放石桌的密室,空间似乎到了尽头。
但在同一平行位置上,依旧存在着一个壁龛。里面的纹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是清晰的泪痕纹样。
“这?”
众人面面相觑,白家家主印章还有第四枚?
白川眉头紧锁,语气充满困惑与肯定,“不可能啊,仅有三枚,师伯说的。”
“让我试试!”
时光拿过白川手中那枚缩刻的泪痕印章,塞进壁龛。
毫无反应。石壁、壁龛冷冷横了一眼,沉默低头。
俞亮上前一步,借过白川手中的手电仔细照射壁龛内部,又对比了一下前面三个壁龛的痕迹。
“不对,有第四枚印章。”
懒师父摸了摸,“纹路的深度、宽度,与前三枚印章完全吻合。”
可是,第四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