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按在窗沿上,指节微微发麻。那孩子的影子贴在地上,耳朵尖长得不像人,倒像是被拉长的狐狸耳。他没动,也没喊,只是盯着看了很久。
屋里油灯闪了一下,白小染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又犯什么愣?”
“刚才那个孩子。”陈小满低声说,“他的影子不对。”
黄大贵正坐在蒲团上摆弄一块碎铜片,闻言抬头:“啥不对?缺条腿还是多只手?”
“多了两只耳朵。”他转过身,“尖的,往上竖着。”
屋子里安静下来。白小染坐直了些,九条尾巴轻轻晃了一下,随即皱眉:“阴气入体能改形,但只影响本体,不会连影子都变。除非……那孩子早就不是活人了。”
“不可能吧?”黄大贵哼了一声,“我昨儿还在巷口见过他娘,热汤面摊子支着呢,活得好好的。”
陈小满没接话,走到桌边翻开本子,写下几行字:**某夜,见孩童影生双耳,疑为邪祟寄体或地脉异动所致。线索指向槐荫口镇。**
他合上本子,抬头问:“你之前提过的废镇,叫什么名字?”
“槐荫口。”黄大贵摸了摸下巴,“外乡人说那边夜里有鬼娃游街,灯笼照不出脸,只能看见影子走动。我还当是瞎传的。”
“但现在看,未必是假的。”陈小满把笔放下,“我们得去看看。”
白小染立刻冷笑:“你才刚喘匀气,又要往外跑?上次是谁差点把命丢在山谷里?”
“我知道危险。”他看着桌上匕首的残柄,“可奶奶当年就是因为说了她看见的东西,才被当成疯子赶出去的。我现在能看见,也查得清,就不能装不知道。”
黄大贵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旧铜钱,在掌心滚了两下:“我去是有条件的。那边据说有座老庙,碑文上提过‘扣仙’术的事。我想看看是不是和柳七爷那一套有关。”
白小染盯着陈小满看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去可以,但这次我说了算。你要再一个人往前冲,我就抽身走人。”
“行。”他点头。
“那你现在就准备?”黄大贵咧嘴一笑,“连鞋都没换呢。”
陈小满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布鞋,鞋尖已经开了线。他没笑,也没反驳,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一个旧背包,往里塞了几样东西:符纸、朱砂、半截桃木钉,还有那本刚起头的《闯堂录》。
白小染靠在墙边,看着他忙活,忽然说:“你真打算一路写下去?”
“嗯。”他拉上背包拉链,“每遇到一件,就记一件。以后有人碰上类似的事,至少知道怎么防。”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不怕死?”
“不一定非得不怕。”他抬头,“只要有人愿意查,就够了。”
黄大贵站起身,把铜钱扔进布袋,拍了拍灰:“那就别磨蹭了。天黑前赶到镇口,还能看看那鬼娃是不是真出来溜达。”
三人站在屋中央,谁都没先动。油灯映着墙上的影子,晃得厉害。陈小满伸手去拿门边的伞,伞骨有些松了,一碰就发出轻微的响动。
白小染忽然抬手:“等等。”
“怎么了?”
她盯着门口地面。
那里没有他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