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蹲在西塔顶端的横梁上,手里攥着半截断栏,星髓原石的光芒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那光芒像有生命似的,在木头纹理里钻来钻去,原本灰败的断栏竟泛起层温润的光泽,裂纹处凝出细密的金丝,将碎木牢牢粘在一起。“这光比鱼鳔胶好用多了。”他低头冲丫丫笑,鼻尖沾着点木屑,“再给我根星髓丝,弓弦得再缠两层。”
丫丫正坐在石台上给竹箭淬光。她把星髓原石旁的光晕刮下来一点,揉进艾草汁里,再用羽毛笔蘸着往箭头上抹。翠绿的箭杆被晨光染成金绿色,箭头原本是钝圆的竹节,此刻裹着层淡金光膜,尖梢处微微发颤,像蓄着股随时会炸开的劲儿。“来了来了。”她扯下一缕星髓光凝成的细丝,抛给周砚时故意偏了点方向,看他翻身接丝的模样笑出声,“小心点!摔下去我可不拉你!”
周砚接住丝,指尖在弓弦上飞快缠绕,星髓丝遇木即凝,与断栏弓的竹纤维缠成密实的螺旋。“就你坏。”他嘴上抱怨,缠弦的动作却没停,忽然“咦”了一声,“这弓身好像有字。”
林默正跪在石台前研究暗格,闻言抬头望去。周砚手里的断栏弓内侧,果然有几行刻字,被星髓光一照,墨迹竟活了过来,像小鱼似的在木头上游动:“北塔地宫三层,有影阁初代阁主的日记,记着影核的弱点。切记,影核畏‘明’,遇强光则散。”字迹歪歪扭扭,是爷爷的笔体。
“畏‘明’?”丫丫停下手里的活,举着支淬好的竹箭凑过来,箭头上的星髓光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那我的箭岂不是正好克制它?”她把箭往光里凑了凑,箭头“嗡”地轻颤,光膜突然涨大,竟在石台上照出个小小的光斑,光斑里隐约能看见北塔的轮廓。
“这是……投影?”周砚惊奇地伸手去碰,指尖穿过光斑时,北塔轮廓里突然跳出个红点,正好落在地宫三层的位置。“看来这箭不仅能打,还能当探路镜用。”
林默已经打开了暗格,里面躺着个巴掌大的铜罗盘,盘面刻着北斗七星,勺柄正指着北塔方向。“爷爷早有准备。”他拿起罗盘,星髓光滴在盘心,北斗星突然亮起,勺柄转动间,在地砖上投出串数字:“寅时三刻,地宫入口在北塔钟楼的齿轮后。”
“这不就是玄影约的时间?”周砚把断栏弓往背上一甩,拍了拍箭囊,“丫丫,箭够不够?我看你才淬了六支。”
“够了够了。”丫丫把竹箭插进腰间的箭筒,箭尾的艾草绳蹭着衣襟,散出淡淡的苦香,“星髓光淬多了会炸,这六支够用了。再说……”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十几个拳头大的陶土蛋,蛋壳上戳满小孔,“我还备了这个。”
“烟雾弹?”林默挑眉。
“是‘艾火弹’。”丫丫得意地晃了晃陶土蛋,“里面塞了艾草和硫磺,砸开就冒烟,影阁的人不是怕艾草吗?这烟一熏,保管他们睁不开眼。”
周砚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看!传讯蝶又飞回来了!”三只黑蝴蝶正往这边冲,翅膀上的字比刚才更亮:“北塔地宫有去无回,劝尔等三思。”
“吓唬谁呢?”丫丫抓起支竹箭就想射,被林默按住。“别浪费。”他指了指蝴蝶翅膀,“字是用影墨写的,见光会化。”果然,阳光越烈,翅膜上的字迹越淡,没等飞到石台上,就彻底消失了,蝴蝶也化作黑烟散了。
“影阁的把戏罢了。”周砚扛起断栏弓,箭囊里的竹箭轻轻碰撞,发出“咔嗒”声,“再磨蹭会儿,玄影该以为咱们不敢去了。”
林默把铜罗盘揣进怀里,又从暗格里摸出个小铜哨——哨身上刻着只蝉,是爷爷以前吹的那只。“走吧。”他吹响铜哨,清亮的哨音穿过晨雾,惊得竹林里的飞鸟扑棱棱飞起,“去会会玄影,看看这影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丫丫最后检查了一遍箭筒,忽然想起什么,往林默手里塞了块东西:“这个给你。”是块星髓原石磨成的薄片,被她用艾草绳系着,“贴在胸口,能挡影阁的暗箭。”
周砚已经率先跳下西塔,落在竹林里的声音很轻——他在鞋底子缠了圈麻布,是丫丫昨晚提醒他的,说影阁的人听觉极灵。“快点!”他在下面喊,声音压得很低,“钟楼的齿轮快转寅时三刻了!”
林默把星髓薄片贴身收好,跟着丫丫跃下西塔。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点凉意,却抵不过心里的热乎劲。竹箭在箭筒里轻轻颤动,断栏弓的弓弦泛着星髓光,铜罗盘在怀里微微发烫,爷爷的字迹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影核畏明”,四个字像颗定心丸,让脚步愈发坚定。
北塔的轮廓在前方渐渐清晰,塔身爬满青藤,钟楼的齿轮“咔嗒咔嗒”转着,阳光照在齿轮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像只张开的巨爪。玄影说“有去无回”,可他们手里握着光,握着爷爷留下的线索,握着彼此的默契,又有什么好怕的?
丫丫突然停下脚步,从箭筒里抽出支竹箭,箭头对准北塔的大门。星髓光在箭头上流转,投出的光斑里,十几个黑衣人正躲在门后,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来了。”她低声说,嘴角扬起抹笑,“正好试试我的淬光箭。”
周砚拉开断栏弓,星髓弓弦“嗡”地绷紧,丫丫将竹箭递给他,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林默握紧铜罗盘,指尖划过盘心的北斗星,勺柄转动,指向地宫入口的方向——钟楼齿轮后,那才是真正要去的地方。
阳光越过北塔的尖顶,将三人的影子钉在地上,也照亮了即将拉开的序幕。这场关于影核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