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慕云匿名举报引发的调查,如同一块投入重庆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卫戍司令部稽查处的介入,让原本因捐赠甘油而稍有起色的“革新公司”声誉,蒙上了一层阴影。一些刚与苏婉卿接触的商人又开始犹豫观望,水电站项目的初步勘察工作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武汉,陈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并未慌乱。他深知,在重庆这等权力交织之地,清白与否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展现出的实力和背后站着的谁。
“霄哥,稽查处的人找苏小姐问过话了,态度还算客气,但问题很尖锐,主要围绕您的出身、资金来源以及和上海方面的关系。”孙耀祖汇报道,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无妨,婉卿能应付。”陈霄对苏婉卿的能力有充分信心,“我们按计划行事。张司令那边的公函发出了吗?”
“已经以第八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名义,正式发往重庆卫戍司令部,强调了您对抗战的贡献以及与军方合作的背景,证明您的清白。”李正清回答。
“很好。耀祖,那些‘无意中’透露给稽查处的材料,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通过两个不同的、与稽查处关系密切的中间人,‘不经意’地让他们看到了我们协助军方破获日谍‘竹叶青’、‘老师’网络的部分简报,以及军统武汉站徐站长对您的高度评价。相信调查人员会重新评估举报信的真实性。”
官方渠道的证明和间接的实力展示双管齐下,这是应对调查的阳谋。
与此同时,针对刘慕云的反击也在暗处悄然进行。孙耀祖精心整理的有关刘慕云指使纵火、威胁商家、挪用公款、生活奢靡的证据,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被送到了刘副院长在政坛上的一个主要竞争对手的办公桌上。这些材料翔实确凿,一旦公开,足以让刘副院长焦头烂额。
几天后,效果开始显现。
卫戍司令部稽查处的调查风向悄然转变,对苏婉卿的询问从盘查变成了例行了解,语气缓和了许多。显然,张发奎的公函和那些“不经意”流露出的信息起了作用,让稽查处意识到陈霄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其背后牵扯着军方甚至特务系统,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继续深查下去可能引火烧身。
而刘家那边,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刘副院长在接到政敌“好心”提醒,看到那些关于自己儿子的黑材料后,惊怒交加。他没想到儿子不仅在外面胡作非为,还留下了如此多的把柄!盛怒之下,他将刘慕云软禁在家,严令其不得再外出惹是生非,并动用所有关系,拼命压下此事,生怕在派系斗争的关键时刻被对手利用。
来自刘慕云的直接威胁,被暂时消除了。
调查风波迅速平息,“革新公司”的声誉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因军方背景的公开和其在反谍斗争中的“贡献”(虽未明说,但消息灵通人士自有渠道获悉)而增添了一层神秘且不好惹的色彩。苏婉卿在重庆的商务活动阻力大减,与“渝丰商行”的合作顺利推进,“利民”肥皂开始逐步打开川东市场。
外部干扰初步扫清,陈霄立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争夺江北水电站项目上。
魏国华带领的技术考察小组,在苏婉卿的协助下,克服了地形复杂、资料匮乏等困难,完成了对嘉陵江支流几个预选坝址的初步勘察,并带回了一份详实的勘察报告和技术可行性分析。报告认为,在其中一个名为“黑石沟”的河段,建设一座装机容量约800千瓦的引水式小型水电站,技术上可行,投资相对可控,建成后不仅能解决江北部分工厂的用电,还能兼顾附近农田灌溉。
与此同时,李正清也核算出了详细的预算和资金筹措方案。尽管需要投入巨资,但考虑到建成后的巨大收益和战略意义,陈霄毫不犹豫地决定,押上大部分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并准备以日化厂和革新公司武汉资产作为抵押,向通盛钱庄(已部分恢复运作)和几家关系良好的银行申请贷款,全力竞标!
竞标会上,对手如云。既有重庆本地背景深厚的建筑商,也有带着江浙财团背景的公司。但“革新公司”凭借其过硬的技术方案(魏国华亲自讲解,其专业性令评委印象深刻)、充足的资金准备(李正清展示了强大的融资能力)、以及刚刚建立的“爱国商人”和“有军方背景”的正面形象,最终脱颖而出,成功拿下了江北水电站的建设项目!
消息传回武汉,革新公司上下欢欣鼓舞。拿下水电站项目,意味着公司真正在重庆站稳了脚跟,从一个纯粹的商业实体,开始向能够影响地方能源命脉的“基石”型企业蜕变!
“恭喜陈先生!”苏婉卿从重庆发来贺电,字里行间洋溢着喜悦与激动,“此役功成,革新于渝州根基定矣!”
陈霄看着电报,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回电苏婉卿:“功在诸位同心。速与魏工拟定详细施工计划,招募可靠工程队伍,务必保证质量与进度。资金物料,我会尽快调度到位。渝州之事,托付于卿,我甚放心。”
他将重庆的全权,正式委托给了苏婉卿。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共同的事业奋斗中,变得更加紧密和特殊。
然而,就在陈霄为重庆的突破而稍感轻松之时,上海小阿悄那边,再次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紧急示警:
“影佐因渝州失利,疑窦更深。‘经济绞杀’已现端倪,沪上与我相关之钱庄、货栈皆受盘查打压,资金流转愈发困难。另,闻其欲策反霄之旧部,小心内变。万望谨慎。悄。”
影佐祯昭的经济绞杀开始了!而且试图从内部瓦解他!
陈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看来,与影佐祯昭的这场斗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上海是他的起家之地,绝不能有失。而内部的忠诚,更是重中之重。
他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应对来自上海的经济压力和潜在的内部风险。同时,重庆水电站项目也必须尽快上马,形成新的利益增长点和战略支点。
三线交锋,看似暂告段落,实则暗涌更凶。渝州之鼎初定,但四方强敌环伺,未来的路,依然步步惊心。陈霄知道,他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条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