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安陵容手中的银筷掉落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你说什么?皇上……昏倒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含珠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点头:“是……是养心殿伺候茶水的小路子偷偷跑来报的信!说皇上批阅奏折时,忽然毫无征兆地晕厥过去,不省人事!如今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赶去了,养心殿已经戒严,消息……消息怕是快要捂不住了!”
皇帝昏厥!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安陵容的心脏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来。是旧疾复发?还是……与那香囊,与甄嬛所说的“邪术反噬”有关?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问:“皇后娘娘和端妃娘娘可知晓?现在是谁在主事?”
“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听闻消息后已赶去养心殿,但……但似乎也受了惊吓,在偏殿休息。端妃娘娘正在养心殿外主持大局,下令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出入,也……也派人来通知各宫主子,安心待在各自宫中,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打探消息,违令者严惩不贷!”含珠的声音依旧带着后怕。
安陵容缓缓坐回椅子上,指尖冰凉。端妃反应迅速,处置得当,暂时稳住了局面。但皇帝突然昏厥,这消息怎么可能完全封锁?前朝后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一旦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安陵容不敢想下去。夺嫡之争,后宫倾轧,必将以最惨烈的方式爆发。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长春宫内外一片死寂,但安陵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宫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悄无声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
安陵容和衣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听着外面更漏一声声敲响,每一刻都无比漫长。她想起前世,雍正皇帝虽然操劳,但身体一直硬朗,并未有过如此突然的昏厥。这一世的变故,果然是从皇帝身上开始的。
那个香囊……“牵机引”……反噬……甄嬛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回响。如果皇帝真是因为那邪门的东西而倒下,那接下来会怎样?
天快亮时,养心殿那边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经过太医连夜救治,皇上已然苏醒,但龙体极度虚弱,需要长期静养,暂不能处理朝务。朝政由几位军机大臣和果郡王等宗室亲王共同协理,后宫事宜仍由端妃暂代,皇后从旁协助。
皇帝醒了,这暂时平息了最坏的猜测。但“长期静养”、“不能处理朝务”这几个字,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这意味着,权力的真空已经出现,各方势力的角逐将摆上台面。
接下来的几日,后宫气氛愈发诡异。皇后以照顾皇上为名,时常出入养心殿,端妃则忙于稳定六宫,弹压各种蠢蠢欲动的势力。华妃虽被禁足,但翊坤宫并未完全沉寂,偶尔仍有消息透出。而前朝,关于立储的呼声也开始悄然响起。
安陵容依旧闭门不出,但她通过含珠和其他一些隐秘的渠道,密切关注着外界的动向。她得知,甄嬛似乎也异常安静,称病不出。而那个曾给她传递消息的小太监小杜子,自从皇帝昏厥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踪迹。
这让她更加确信,皇帝的病,绝非寻常。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牵机引”,以及与之相关的势力,正在浮出水面。
这日午后,安陵容正对着一本杂书出神,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大队人马朝着长春宫方向而来。她心中一惊,刚站起身,就见含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主!苏……苏培盛苏公公来了!带着旨意!”
苏培盛?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总管太监?他亲自来长春宫宣旨?
安陵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福是祸?她不敢怠慢,连忙整理衣冠,迎出殿外。
只见苏培盛手持明黄圣旨,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身后跟着一队御前侍卫和太监宫女,阵仗不小。
“容贵人安氏接旨——”苏培盛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长春宫中显得格外刺耳。
安陵容跪倒在地,心中忐忑不安。
“咨尔容贵人安氏,柔嘉成性,克娴内则……侍奉勤勉,深得朕心……值此非常之时,特晋封为容嫔,望尔恪尽职守,为朕分忧,钦此——”
晋封?容嫔?
安陵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在病中,为何突然晋她的位份?从贵人到嫔,连跳两级,这恩宠来得太过突兀,太过诡异!
“容嫔娘娘,领旨谢恩吧。”苏培盛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
安陵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叩首道:“臣妾接旨,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接过那卷沉重的圣旨,只觉得如同烫手山芋。苏培盛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恭喜容嫔娘娘了。皇上卧病,仍惦记着娘娘,可见娘娘圣眷正浓。娘娘好生歇着,奴才还要去别处传旨。”
送走苏培盛,安陵容拿着圣旨回到殿内,依旧觉得如同做梦。皇帝为何在此时晋她的位份?是觉得她安分,以示安抚?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忽然想起端妃的警告,想起那本诡异的旧书,想起甄嬛所说的“邪术”。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皇帝的这次晋封,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那个“香囊”,或者操控香囊的势力,在背后推动?
她被这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个“容嫔”,就不是恩宠,而是架在火上烤的刑具!
果然,晋封的旨意一下,原本门庭冷落的长春宫,瞬间成了后宫新的焦点。各色人等的目光,或探究,或嫉妒,或算计,纷纷投来。她这个看似一步登天的“容嫔”,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安陵容站在殿中,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她收紧。皇帝的病,诡异的晋封,这后宫的天,真的要变了。而她,已无法再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