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鸢在司马宅门前蹲了几天,终于堵到了汶。
虞晖在一旁,瞅了一眼,径直上了车。
“你又想挨打是不是。”汶没好气说道。
“这下着小雨,怕娘子淋了雨。”郑鸢撑着一把绸伞说道。
“别挡道。”汶拉着阿娜,从边上走过,上了牛车。
郑鸢眼疾手快,也跟着上了车。
“你这人怎么回事?”汶没好气的说道。
“想你了,这都好几天了……”郑鸢说道。
“下车。”汶干脆说道。
“我不,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郑鸢嬉皮笑脸道。
汶懒得理他,几人坐车里,大眼瞪小眼的。
不知过了多久,老牛哞了一下,车缓缓停下。
“下去吧。”汶说着打开了厢门。
“到了吗?”郑鸢好奇探了头。
“下去吧你。”汶直接一脚将郑鸢踢了下去:“过所上又没有你,你出不去。”
郑鸢哎哟哎哟的揉了揉屁股,定睛一看,果然是城门口:“你们要去哪里?”
“去寻药。”汶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放下车窗,过了城门。
为了让司马郁的指甲重生,虞晖需要一味珍贵的药材——“骨碎补”,能够续骨强骨,有坏骨重生之效。这骨碎补是一种蕨类植物,主要生长在温暖湿润的石灰岩缝隙或者树干上,采集困难。而且北方天寒难以生长,只能靠南方的药商供给,使其身价大涨,价格堪比黄金。之前从合浦购回的那批早已所剩无几,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竟然也都没有这种药了。
几人只得出去碰碰运气。
刚出城门,便被一队马车拦下。
“傅郎君,这是何意?”虞晖见来人,无奈下车行礼问道。
“虞先生可是在找这个?”傅桓并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拿出一个小匣,里面放着几片黑乎乎的东西。
虞晖细看,正是他苦寻未果的骨碎补。
“郎君开个价吧。”虞晖说道。
“我只想见他一面。”傅桓说道。
绵绵的雨丝挂在他脸颊上,形成了一层水雾。
下裳有些许湿透。
想来已经站了有些时候了。
虞晖刚想上车,傅桓立马说道:“虞先生,这方圆百里,大大小小药铺中的骨碎补都被我收来了。”
这东西金贵,所以也就一些大药铺中会有备,全部搜罗来,倒也不是多费事。
“即便没这药,我也有办法治他。”虞晖自是不会因为傅桓这点手段就退让。
“只要你们在定陶国内,那我便不允许他们与你济生堂交易,你们家的人到哪,我就让人跟着。”傅桓说道。
“你。”虞晖自是知道这其中厉害,终究是不忍司马郁成天受罪,想了想,答应下来:“你跟着一起吧。”
城门边上,郑鸢还在琢磨自己咋回家,抬头一看,见司马家的牛车又驶回来了,便兴致勃勃的迎了上去。
驾车人瞧都不瞧他,直接开了过去。
正准备骂骂咧咧,却又见到傅桓的车驾,立马去拦车。
傅桓也不与他多说,让他上了车。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车辙在青石街道留下了一条条浅浅的水印。
李成好奇的看着这刚出去的一架牛车,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他此时正同孙勤一起,找了几个人,重新修这司马宅的大门。
本来想等天好再弄,张青峰不同意,刻不容缓的让他拆门。
张青峰近日将几个宅子看了一遍,东院大门不动,这西院的大门还是要恢复到以前的大小。
两人既然已经分家,就分得彻底一些好了。
三马同厩,恐有大祸。
不过这话,多少有些马后炮了。
东西院中间留一小门,平日里关着,走动时再开便是。
司马郁不懂这些,他愿意开十个门都由着他了。
闲着无聊,张青峰便跟他说故事说这一路的见闻,小团子也坐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别半年,人好像又清瘦了。
“大晚上的,遇到野狗了,三四条,追着我,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张青峰说道。
“那后来呢?”团子眨眨眼紧张的问道。
“后来我就找了块凸起的石头,把自己绑在石头上,挂在悬崖边睡了一晚。白天天亮才发现,那悬崖有几百丈高。”张青峰摸摸团子的小脑袋说道。
“啊!”团子吓得紧紧抓着司马郁的胳膊。
“宝贝,轻点,轻点。”司马郁有些许吃痛。
张青峰见状,想将团子拉过来,结果团子害怕的直接躲到司马郁身后去了。
“郎君,虞先生带了傅郎中和郑郎君过来了。”程熙说道。
“他一大早的不是去外县了么,怎么同他俩弄一起了?”司马郁嘀咕道,随后立马明白过来:“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傅桓进屋时,张青峰和惊蛰带着小团子正往外走,团子一见是傅桓,行了一礼,斜着眼气鼓鼓的跑出去了。
这是傅桓第一次来这里,却觉得布置的十分温馨。
书房不大,东西放的井井有条,小案上的瓷瓶中插一束鲜花。小案背后的墙上挂了一幅画,中间是两棵树,应当就是方才过来时看到的两棵,画里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姿态各异。
画中有两位少年,一个淘气的伏在另一个背上。那扎着两个小揪揪做着鬼脸的,看眉眼应当就是司马郁了。
画中的人,笑的真甜。
不过画中的树,似乎细一些,还没有方才看到的如此壮硕。
房间里此时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另一侧便是床榻,那画中人此刻正歪在榻上,额间扎了一条青色抹额,披散着头发,遮了半边容颜,脸色看上去很是惨白。
见傅桓等人进来,司马郁便要起身。
“司马公乘躺着便好,不用行礼了。”傅桓忙说道。
“躺着说话不方便。”司马郁费劲说道。
边上的顾彦扶着司马郁,让他靠在自己身边。
傅桓见了,眉头微动。
他俩究竟是何关系,那不是说廷尉的人么?怎会待司马郁如此亲密。
见傅桓盯着司马郁半天没有说话,一旁的郑鸢问道:“小郁郁,你好些了吗?”
“还没死。”司马郁虚弱的说道。
方才说傅桓他们要来,他还让十八给他脸上涂了些粉,脸色又惨白了三分。
“你一点都不惊讶我能进来吗?”傅桓问道。
“傅郎中想进我这间房,还需要跟我打招呼的吗?”司马郁反问道,顺势撩开了头发,露出那半张脸来。
“好看吗?”司马郁又沉声问道,那双眼,满是怨毒之色。
但见下唇到脸上的鞭痕结了一条疤,黑紫色的,随着说话时面部肌肉的抽动虬曲攀延而上,本来白净的脸蛋看上去有些许狰狞。
傅桓怔住了,顿了一会儿说道:“之前种种皆是我的不是,在这给你赔不是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说,傅某自当竭尽全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