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栖霞镇,灯火零星,比往日更早地陷入了沉寂。“鬼市”的阴影如同湖上的浓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客栈房间里,油灯如豆,映照着陈远沉静的面容和墙上那幅简陋绘制的镜湖周边地形图。
“幻象虽已明了,但操纵幻象的黑手,所图必然不小。”陈远的手指在地图上磁山的位置点了点,“虎子,我们需要知道,是谁在利用这‘鬼市’,目的又是什么。”
赵虎抱拳,铜铃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人放心,这镇子不大,是龙是蛇,总得留下点腥味儿。我这就去会会这里的‘地头蛇’。”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换上了一身更显江湖气的短打,独自融入了镇子边缘那些灯光昏暗、人声嘈杂的酒肆和赌坊。这里是码头工人、闲散帮众和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也是消息最灵通的角落。
赵虎要了一碗烈酒,看似随意地坐在一群正在掷骰子的汉子旁边,耳朵却像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信息。他很快注意到,当有人不经意间提起“镜湖”、“月圆”这类字眼时,几个穿着统一青色水靠、腰间鼓鼓囊囊的汉子,眼神会立刻变得锐利,交换着警惕的目光。
“漕帮的人。”赵虎心中了然。在这水运枢纽,掌控盐运的漕帮,无疑是势力最大的地头蛇。
他不动声色,借着赌局输钱请酒的由头,与一个看似不得志的漕帮底层帮众套上了近乎。几碗黄汤下肚,那帮众舌头便大了。
“鬼市?嘿……那可说不得……”他打着酒嗝,眼神飘忽,“那是……是河神老爷的地盘,我们跑船的,得罪不起……”
“哦?”赵虎故作好奇,“可我听说,前几天好像看到几位漕帮的爷们,月圆前夜还往磁山那边去了?就不怕冲撞了河神?”
那帮众脸色微变,酒意醒了几分,支吾道:“那……那是帮里公务,巡查水道……对,巡查水道!”说完,便像是怕再多言,匆匆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漕帮成员对“鬼市”话题的敏感和刻意回避,以及月圆前夜反常的“巡查”,加深了他们的嫌疑。
与此同时,赵虎安排的其他几名机灵的手下,也在镇上进行着不同方向的打探。有人从米铺伙计那里得知,镇上私盐的流通量,似乎在每次“鬼市”出现过后的几天内,会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幅增长;有人从更夫那里听说,曾在“鬼市”出现的凌晨,隐约听到过磁山方向传来不同于寻常渔船的马达声(如果此时代有简易机械动力的话)或密集的摇橹声。
各种零散的信息,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漕帮,以及那片被幻影笼罩的磁山区域。
赵虎回到客栈,将打探到的情报一一汇总。
“大人,基本可以确定了。”赵虎声音低沉,“漕帮与这‘鬼市’脱不了干系。他们的人频繁在敏感时段前往磁山,行为鬼祟。镇上的私盐买卖,周期也与鬼市吻合。属下推断,他们要么是利用鬼市出现、人心惶惶无人敢近湖的时机,进行大宗私盐交易;要么……”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磁山的背后:“那幻影之下,磁山的背后,就藏着他们经营多年、不为人知的老巢!所谓的鬼市幻影,既是掩护,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止外人窥探!”
陈远听完,目光锐利起来:“假借鬼神之名,行敛财害命之实。这漕帮,倒是打得好算盘。”科学的解释驱散了鬼神的迷雾,而权力的剖析,则揭开了人性的贪婪与诡诈。
目标已然明确。接下来的,便是如何揭开这层幻影的伪装,直捣黄龙。
漕帮的老巢究竟在磁山背后经营着什么?仅仅只是私盐,还是有更见不得光的勾当?那个失踪的货郎,是否还活着?一场深入虎穴的较量,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