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炭炸出一个火星,落在地图上,烧穿了那个刚画下的假坐标。林宵盯着那点焦黑,没说话,只是把玉符重新包好,塞进储物袋最里层。
帐帘掀开,人陆续进来。赵梦涵走在最后,脚步很轻。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块被血浸过的布条,又看向林宵。
“说吧。”她说。
林宵点头,把黑玉符拿出来,放在桌中央。“这东西会传画面。谁碰它,谁看到的都会被送出去。”
有人皱眉,“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试了一下。”林宵摊手,“元婴刚探进去,脑子里就出现了宫殿的影子。黑雾飘着,四根柱子撑天,门口跪了一排人。有个声音说——归位者当斩。”
帐内没人接话。
白璎珞靠在柱边,脸色还是白的。她抬起手,撕开肩头的布,露出锁骨下的烙印。焦黑一片,边缘泛紫。
“这是禁纹死士的标记。”她说,“青色是自愿效忠,黑色是强行控制。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要杀我们。”
赵梦涵蹲下,指尖离烙印半寸停下。“这纹路连着地底灵脉。不是普通的刻印,是用地下能量养出来的。”
“所以他们的力量来源在地下。”林宵接过话,“只要断掉这条线,傀儡就会失效。”
“可敌人在哪?”有人问。
“不在三境内。”赵梦涵走到地图前,在西北角画了个圈,“要么在旧界废墟,要么在虚空夹层。常规手段找不到。”
林宵冷笑一声,“但他们想让我们知道。”
“什么意思?”
“这块玉符,不是用来监视我们的行动,是用来测试我们的反应。”林宵敲了敲桌子,“他们想知道我们看到幻象后会不会慌,会不会追,会不会乱。”
“现在怎么办?打过去?”
“不。”林宵摇头,“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败了。”
“装输?”
“比装输更狠。”林宵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按在玉符上,指尖划破,滴下一滴血。符纸微微发红,然后暗下去。“我在上面加了乱流阵。现在他们看到的画面,全是杂影。”
他抬头,“接下来,我要往里面塞一段假记忆。”
“怎么做?”
“分念术。”林宵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神变了,“我会让玉符‘看见’我们被打伤逃回来,争论要不要追查,吵起来,有人说该守,有人说该退。细节越真越好。”
“他们会信?”
“只要尸体配合,就会信。”林宵看向白璎珞,“你还记得阵法启动时留下的焦痕位置吗?”
“东侧第三块岩板下。”
“那就改成第五块。”林宵在地图上标了个新点,偏南,“明天派两队人去那边巡查,做出查线索的样子。如果他们派人埋伏,正好反杀。”
赵梦涵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你打算让谁带队?”
“老李带一队,小陈跟另一组。”林宵说,“都是老实人,演戏不会过头。”
“营地呢?”有人问,“万一他们直接来攻?”
“不可能。”赵梦涵开口,“对方需要的是信息,不是强攻。他们现在一定在等玉符传回画面。”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看想看的。”林宵咧嘴一笑,“内部争吵,士气低落,主将受伤不敢动。最好再让几具死士的尸体出现在南线,身上带点指向性痕迹。”
“比如什么?”
“兵器残片刻上错误编号,衣服撕个口子,露出半张残图。”林宵比划着,“让他们以为我们发现了什么,但判断错了方向。”
帐内安静了几秒。
“你早想好了?”赵梦涵看着他。
“从看到那座宫殿就开始想了。”林宵摸了摸袖口,“真正的猎人不会急着出手。我们要等他们自己走过来。”
没人再质疑。
赵梦涵转身下令,“今晚开始轮值,所有人进出登记灵纹。另外,把最近三个月的情报全部调出来,重新筛一遍。”
“已经在做了。”一名义军成员起身,“天亮前能交第一批。”
“好。”赵梦涵点头,“散会。”
人一个个离开。
林宵站在原地没动。赵梦涵走过来,“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他说,“就是元婴还有点震。”
她伸出手,一道寒气顺着他的经脉探入。几息后收回,“没事,别硬扛。”
“我知道。”林宵活动手腕,“等这事完了,请你喝酒。”
“喝什么?”
“路边摊的浊酒就行。”
她看了他一眼,“行。”
白璎珞撑着柱子站起来,撕下衣角,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下一行字。她把布按在桌上,“我以妖族公主之名立誓,此战若胜,愿为人妖通盟第一使。”
没人说话。
几秒后,林宵拍了下手,“行了,别搞得这么沉重。咱们现在要演一场戏,得像点。”
“怎么演?”
“先吵一架。”林宵笑,“我说要追,你说太险,其他人劝。吵完散会,各怀心思。明天再派两队人往南边走,做出查探的样子。”
“万一他们真派人埋伏?”
“那就让他们埋。”林宵眼神一冷,“我们正好反杀。”
赵梦涵坐回位置,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了几行。火光跳了一下,映在她脸上。
林宵最后扫了一眼桌上的血书和地图,把储物袋系紧。他转身准备走,脚刚抬起来,忽然停住。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回头看向门口,手慢慢按在腰间的破洞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