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南疆地界的那一刻,周渊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前一刻还是中原边境常见的黄土丘陵,风里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裹挟着稀疏草木的淡香;下一秒,湿热粘稠的空气便如潮水般涌来,仿佛浸在刚烧开的水汽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更奇的是,风里还夹杂着细碎的铜铃声响,隐约从雨林深处传来,叮咚清脆,却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与中原截然不同,仿佛闯入了上古神话中的秘境。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得需要七八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青黑色的苔藓,有的还寄生着不知名的小型菌类,发出微弱的荧光。枝叶繁茂交错,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映出深浅不一的绿。
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上,有的垂落下来,上面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坠落时砸在阔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地面上长满了奇花异草,红的似血、紫的如茄、蓝的像宝石,色彩艳丽得有些不真实——有花瓣边缘长着细齿的“血吻花”,花蕊里淌着粘稠的汁液;还有叶片呈锯齿状的“骨针草”,叶尖闪烁着寒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腥气,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仔细一闻,又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臭——那是枯枝败叶在湿热环境下快速腐烂的气息,混合着毒虫分泌物的怪味,形成一种独特的南疆瘴气味道。
更引人注目的是,山谷入口处弥漫着一层淡紫色的瘴气,如同轻纱般飘荡着,随着风的吹动缓缓流动。这瘴气看起来并不浓厚,却带着一种阴柔诡谲的气息,让周渊眉头微蹙。他运转体内功法,混沌噬煞诀悄然启动,丹田内的煞丹微微转动,一股淡灰色的煞气悄然弥漫而出,包裹住他的身体。
当煞气接触到空气中的瘴气和那股陌生能量时,周渊明显感觉到丹田内的煞丹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他能清晰地察觉到,混沌噬煞诀竟然可以缓慢地吸收炼化这些杂驳的能量,只是效率远不如吸收精纯的煞气那般迅速。“这就是南疆特有的能量吗?”周渊心中思索着,“偏向阴柔诡谲,与中原的灵气截然不同,倒有几分像是……巫力?”
他曾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关于南疆的记载,据说南疆之地盛行巫蛊之术,修炼的是一种名为巫力的能量,诡异莫测。如今亲身体验,果然名不虚传。这巫力与煞气不同,煞气霸道刚猛,而巫力则阴柔绵长,更擅长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手。
周渊收敛心神,不再过多关注体内的变化,而是迈开脚步,朝着山谷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松软泥泞,踩上去会发出“噗嗤”的声响,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毒虫蛇蚁在草丛中快速穿行。有的毒虫色彩斑斓,一看就含有剧毒;有的蛇类则隐藏在枯叶之下,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这个外来者。
周渊对此并不在意,他周身的煞气虽然微弱,却自带一股凶煞之气,那些普通的毒虫蛇蚁根本不敢靠近,纷纷四散逃窜。他一路前行,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瘴气也变得稍微浓厚了一些,但对他来说,依然构不成威胁。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隘口,这是通往山谷深处的必经之路。就在周渊准备穿过隘口时,两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大树上跃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周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这是两名身着色彩斑斓服饰的修士,衣料是南疆特有的麻布,上面用朱砂、靛蓝等矿物颜料绣着许多奇特的虫鸟图案——左边那人衣襟绣着展翅的毒蛾,右边那人袖口则是蜷缩的蜈蚣,针脚粗犷却透着原始的张力,看起来极为醒目。
他们的皮肤是南疆人特有的深褐色,额头用红漆画着简单的图腾纹路,身材不高但十分健壮,手臂上青筋虬结,手指关节突出。两人眼神锐利如鹰,瞳孔里似乎有细小的黑影闪过,正紧紧地盯着周渊,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警惕,腰间还挂着用兽骨串起的铃铛,随着呼吸微微晃动,却没发出声响——想来是特意用巫力禁制住了。
周渊暗自打量着两人,从他们身上的气息判断,这两人的修为大约在炼气后期,与他之前遇到的一些中原修士实力相当。但不同的是,这两人周身隐隐有微小的毒虫虚影环绕,那些毒虫虚影似真似幻,散发着淡淡的阴寒之气。“蛊修。”周渊心中立刻有了判断,这应该就是南疆特有的蛊修了,以蛊虫为伴,修炼巫力,战斗方式定然十分诡异。
其中一名蛊修率先开口,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官话,语气倨傲地喝道:“外来者!此路通往‘黑苗寨’地界,报上名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显然在这一带颇为霸道。
周渊心中了然,看来这黑苗寨应该是附近的一个势力,而这两名蛊修便是黑苗寨派来守关的。他不欲多生事端,便平静地回答道:“游历修士,途经此地,只是想借路通行。”
然而,另一名蛊修却目光闪烁地盯着周渊腰间的储物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周渊腰间的储物袋看似普通,实则是他用特殊材料炼制而成,品质远胜于普通的储物袋,里面存放着他不少的宝物。这蛊修显然是看出了这储物袋的不凡,心中起了贪念。
只见这名蛊修冷笑一声,说道:“游历?我看是细作!想来窥探我黑苗寨的秘密!拿下搜身!”话音未落,他便猛地一挥手,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东西从他袖口飞出,朝着周渊快速袭来。
周渊定睛一看,那些黑压压的东西竟然是无数只毒飞蚁,每一只都有指甲盖大小,翅膀振动发出“嗡嗡”的声响,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毒性。这些毒飞蚁显然是经过特殊培养的蛊虫,毒性极强,一旦被叮咬,恐怕就算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也难以承受。
周渊眼神一冷,对于这种无故挑衅,他向来不会手下留情。他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周身的淡灰色煞罡自然流转,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当那些毒飞蚁撞上煞罡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毒飞蚁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间停止了飞行,身体在煞罡的侵蚀下快速融化,转眼间便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随后连液体也消失不见,彻底被煞罡湮灭,连一丝惨叫声都未能发出。仅仅一瞬间,那片黑压压的毒飞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名蛊修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的倨傲和贪婪瞬间被惊恐所取代。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本命蛊传来一阵强烈的恐惧悸动,仿佛遇到了最可怕的天敌。那名出手的蛊修更是脸色苍白,他培育这些毒飞蚁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没想到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而且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你这是什么邪法?!”那名出手的蛊修声音颤抖地问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他们在南疆修炼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力量,竟然能瞬间湮灭蛊虫,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周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神冰冷地看着两人。
他能清晰感觉到,煞气对这些蛊虫有着碾压性的克制,就像烈火融雪般毫不费力。这或许是他在南疆立足的一大优势,但他并未因此掉以轻心——刚才那瞬间,他分明察觉到两名蛊修腰间的兽骨铃铛微微发烫,似乎有更阴邪的气息想要涌动,却被他们强行压制住了。
想来这两人只是黑苗寨外围的哨卫,所修的蛊术不过是皮毛,若是遇到寨中核心的蛊修,甚至是掌握巫力的巫祝,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了。说不定那些更强者,早就有了应对煞气的法子。
周渊并指如剑,体内的煞气快速凝聚在指尖,形成一道细微的煞剑气。他轻轻一挥手指,煞剑气如同闪电般掠过,瞬间削断了那名起贪念蛊修的发髻。发髻散落,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有些狼狈。
“再敢拦路,死。”周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意。两名蛊修被周渊的气势所震慑,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他们连忙后退几步,连滚爬爬地让开了道路,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周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迈开脚步穿过了隘口。在他走过隘口后,身后的两名蛊修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周渊继续朝着山谷深处走去,心中却提高了警惕。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分析着刚才的遭遇:“蛊虫以生灵炼化,驱动对敌,手段诡谲防不胜防。普通蛊虫虽被煞气克制,但那两名蛊修腰间的铃铛绝非寻常——那上面附着的巫力波动,比毒飞蚁的气息要阴寒数倍。
看来这南疆的力量体系远比想象中复杂,巫力与蛊术相辅相成,若真遇到擅长巫蛊双休的强者,未必会惧怕我的煞气。”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刚才那蛊修的贪婪眼神让他意识到,中原修士的装扮和器物在此地太过扎眼,想要打探消息,必须先学会伪装自己。或许得找机会换一身南疆本地的服饰,再想办法掩盖身上的煞气波动,否则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异类。
他又想到了那两名蛊修提到的黑苗寨:“黑苗寨……既然是这一带的势力,想必对南疆的情况有所了解,尤其是关于各地势力分布和特殊宝物的消息。碎片的气息在南疆变得愈发模糊,或许与这里的巫力磁场有关,只能从当地人嘴里打探线索。”但他也清楚,黑苗寨作为第一个接触的南疆势力,必然对外部修士充满戒备,刚才那两名哨卫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接上门打听,恐怕只会被当成奸细拿下。他需要想个迂回的法子——或许可以先找附近的散修聚集地,或者伪装成收购草药的行商,先摸清黑苗寨的规矩和内部情况,再伺机行动。毕竟在这陌生的南疆,谨慎行事总没错。
周渊抬头望了望前方,山谷深处的瘴气更加浓厚了,淡紫色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巨大的植物轮廓,有的像张开的巨伞,有的则像盘踞的怪兽。风里的铜铃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低沉的鼓点声,不知是祭祀还是某种警示信号。
偶尔能听到一些奇异的兽吼和虫鸣,有的尖锐刺耳,有的沉闷如雷,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背后的剑柄——那是他用煞气蕴养多年的法器。
南疆虽然危险诡异,但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退缩。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将周身的煞气收敛到极致,只留下一层微弱的防护,随后加快了脚步,朝着黑苗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