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膝跪地的瞬间,周渊便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与坚硬。
他支撑着星龙煞刃缓缓起身,低头看向脚下——那不是寻常的焦土,而是一片经历过极致高温后琉璃化的地面,光滑的表层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步踏下都能引发细微的脆响,仿佛这片大地早已在漫长岁月中被抽干了所有生机,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刚刚踏入的陌生天地。
天空依旧是那诡异的暗紫色,三颗异色“太阳”散发着扭曲的光芒——暗红的灼热、淡绿的诡异、银白的阴寒交织在一起,将大地染成一片斑驳的色彩。远处悬浮的破碎山峰缓缓移动,峰体表面的古老符文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山峰之间的灰色雾气中,隐约有影子快速穿梭,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更远处,干涸的海床如同巨大的沟壑纵横交错,不知名巨兽的骸骨半埋在琉璃化的地面上,最长的肋骨直指暗紫色天空,透着一股跨越万古的苍凉。
“失落界域……果然名不虚传。”周渊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刚从风暴带挣扎出来时,他便尝试过运转法力恢复,却发现此地的“灵气”不仅稀薄到近乎枯竭,还带着极强的惰性,如同沉睡亿万年的朽木,根本无法被《九转玄元功》调动。更糟糕的是,这些稀薄能量中夹杂的寂灭之气,比风暴带中的心神侵蚀之力更加阴狠,一旦接触经脉便疯狂啃噬生机,若非他体内煞气与雷篆之力相互制衡,恐怕此刻早已被这股死寂之力侵入脏腑。
周渊立刻收敛气息,将功法运转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护体罡气。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那股寂灭之气在不断渗透,仿佛要将他的生机一点点抽离。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劣百倍。
他握紧星龙煞刃,迈开脚步朝着前方的远古城市废墟走去。地面上散落着腐朽的兵器与破碎的建筑残骸——锈迹斑斑的刀枪剑戟虽已失去锋芒,却仍残留着淡淡的灵气波动,能看出曾是修士所用的法器;倒塌的宫殿石柱上雕刻着扭曲的符文,与他在悬浮山峰上见到的图案隐隐呼应,只是大多已在岁月侵蚀下模糊不清,唯有偶尔闪过的灵光,昭示着这里曾有过辉煌的文明。
周渊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废墟之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里太过安静了,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感到压抑。
就在他走到一座倒塌的宫殿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几道灰色的影子从废墟的阴影中飘了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团扭曲的雾气,半透明的身体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容。这些影子飘在空中,无声地“注视”着周渊,散发出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
“界域残灵?”周渊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星龙煞刃。他能感觉到,这些残灵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周围的寂灭之气同源,但又多了一丝怨念和疯狂。
不等周渊有所动作,那几道残灵突然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如同利箭般朝着他扑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而且无视物理阻碍,直接穿过了周渊身前的石柱,径直冲向他的身体。
“哼!”周渊冷哼一声,体内煞气猛然爆发。灰黑色的煞罡瞬间笼罩全身,如同一件坚固的铠甲。当残灵撞上煞罡的瞬间,立刻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半透明的身体剧烈地扭曲起来,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淡化。
“煞气果然克制它们。”周渊心中一动,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清楚地看到,那些被煞罡击退的残灵,在落地后并没有消散,反而吸收着周围的寂灭之气,身体又慢慢凝聚起来,而且变得更加狂暴。
“桀——”残灵们再次发起攻击,这一次,它们不再是直线冲击,而是分成几路,从不同的方向围攻周渊。它们的攻击方式极其诡异,不接触周渊的身体,而是直接朝着他的神魂和生机发起侵蚀。
周渊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无数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绝望、痛苦、不甘……同时,一股强烈的衰老感传来,皮肤开始变得松弛,头发也隐隐有些发白。
“天人五衰幻觉?还能侵蚀寿元!”周渊脸色一变,立刻运转心神,守住灵台清明。他知道,这是残灵的特殊攻击手段,若是被这些幻觉和寿元侵蚀所影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衰老不堪的老人,失去战斗力。
“给我破!”周渊一声低喝,星龙煞刃出鞘,刀光一闪,朝着最近的一道残灵劈了过去。黑色的刀芒带着浓郁的煞气,如同一条黑龙咆哮而出。那道残灵来不及躲避,被刀芒劈中,身体瞬间被斩断。然而,被斩断的部分并没有消散,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灰雾,继续朝着周渊侵蚀而来。
“难缠!”周渊眉头紧锁,他发现这些残灵虽然畏惧煞气,但只要周围还有寂灭之气,它们就能不断恢复。普通的刀砍斧劈,根本无法彻底消灭它们。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逆鳞战刃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一股龙煞之气从战刃中散发出来。当这股龙煞之气接触到那些残灵的灰雾时,灰雾瞬间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龙煞之气!”周渊眼前一亮。他立刻松开星龙煞刃,握住了逆鳞战刃。一股更加浓郁的龙煞之气从战刃中涌入他的体内,与他自身的煞气融合在一起。周渊能感觉到,手中的逆鳞战刃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股威严而霸道的气息。
他调整战术,不再使用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将龙煞之力凝聚于刃尖,采用点、刺、挑的方式攻击残灵。逆鳞战刃的刃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轨迹。每当刃尖接触到残灵的身体,都会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龙煞之气,将残灵的身体瞬间湮灭。
“桀桀……”残灵们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更加疯狂的嘶鸣。它们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灰色影子,朝着周渊扑了过来。这道影子中,无数张痛苦的面容扭曲着,散发出的寂灭之气和怨念更加浓郁。
周渊不退反进,脚下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冲了上去。他手中的逆鳞战刃高高举起,龙煞之气在刃尖凝聚成一点,散发出恐怖的气息。“龙煞·破邪!”周渊一声大喝,战刃猛然刺出。
一道黑色的光柱从刃尖爆发而出,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径直冲向那道巨大的灰色影子。光柱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寂灭之气瞬间被驱散。灰色影子被光柱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迅速消融。这一次,它没有再吸收寂灭之气恢复,而是彻底化作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战斗结束,周渊收起逆鳞战刃,微微喘息着。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消耗极大,比在外界战斗时要多消耗一倍不止。这里的寂灭之气不仅会侵蚀生机,还会加速内力的消耗,想要在这里长时间战斗,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他走到刚才残灵消散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寂灭之气,很快便被周围的气息同化。周渊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逆鳞战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感应到逆鳞之心时更加急切。一股强烈的牵引之力从战刃中爆发,直指远方地平线上——那里,一道巨大的地底裂谷横贯暗紫色天幕下的大地,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世界伤疤。裂谷边缘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暗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冰晶下隐约有淡绿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散发出比周围更浓郁的古老气息。逆鳞战刃的感应,正是从那裂谷深处源源不断地传来,与之前指向逆鳞之心的波动完美重叠。
“逆鳞之心……竟在那裂谷之下?”周渊心中一震。他能清晰分辨出,裂谷中传来的不仅有逆鳞之心的同源波动,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那气息比界域残灵更加阴冷,仿佛沉睡在万古深渊中的巨兽,正等待着猎物上门。但此刻战刃的指引已无比明确,这道裂谷,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周渊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服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能量涌入体内,快速恢复着他消耗的内力。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坚定地望向裂谷的方向。
“不管那里有什么危险,我都必须去看看。”周渊低声说道。他迈开脚步,朝着那道巨大的地底裂谷疾驰而去。脚下的琉璃地面不断发出脆响,身后的废墟逐渐远去,前方的裂谷越来越近,一股更加浓郁的寂灭之气和危险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