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濬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看向阿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到底是哪边的?刚才整场比赛就听到你在给他们鼓劲儿?我进了几个那么漂亮的球,你居然一声喝彩都没有!”
阿依发愁地转过脸又去哄他:“是是是,殿下最厉害!最英武!”
拓跋新成注意到阿依穿着西域的服饰,也猜到了她的身份,问道:“这位想必便是于阗公主了?”两人相互见了礼,拓跋新成笑着继续说:“早就听说王兄与公主感情笃深,王兄又何必在意这一两声喝彩?”
阿依抬眸看了看天色,状似随意地道:“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槿儿,你今天要不留下一起用晚膳?府里新得了些时鲜,正好尝尝。”
郦槿儿一边解着束袖带,一边爽利地笑着辞道:“今天答应姐姐要回去吃饭的,过些日子再来找你玩,到时再尝尝你的时鲜!”
见郦槿儿执意要回家,拓跋濬随即侧过身,目光转向拓跋新成,几不可察地向他使了个眼色。新成心领神会,立刻顺势也向拓跋濬抱拳告辞,道:“天色渐晚,王兄,小弟也该告辞回府了。”
拓跋濬闻言,点了点头,对拓跋新成道:“你回府的方向,应该会恰好路过广阳王府吧?那正好,顺路送一送郦小姐。”
送走了拓跋新成和郦槿儿,拓跋濬神色轻松地吩咐小厮:“让江成把晚膳摆在望舒苑,本王去同良娣一起用膳。”
小厮答应着跑去安排,拓跋濬牵着阿依的手,信步往回走,侧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不确定地问:“你觉得郦槿儿能看上新成吗?”
阿依微微偏头,认真地想了想,语气带着点斟酌道:“八成……可以吧?”
拓跋濬眼中倏地闪过惊喜:“哦?你这么有把握?”
阿依又凝神认真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点头道:“槿儿难得夸人,她刚才还夸阳平郡王的球技和马术!”
“那我呢?”拓跋濬脚步猛地一顿,忽然驻足,目光灼灼地盯着阿依。
阿依被他问得一怔,疑惑地回望着他:“啊?殿下什么?”
拓跋濬立刻面露委屈之色,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控诉:“我打得那么卖力,都换不来你一句夸奖吗?”
阿依忍俊不禁,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刚才不是夸殿下‘最厉害’,‘最英武’了吗?”
拓跋濬更加委屈,声音闷闷地:“你刚才太敷衍了,不算……”
阿依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他:“那要怎么才算是不敷衍?”
拓跋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若有所指地眯了眯眼,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总得有点什么奖励吧?”
阿依立刻心领神会,却故意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一脸纯良地道:“可以啊,我再给殿下做件寝衣吧!”
“……于仙姬!你!”
晚膳时,阿依想起一事,道:“对了,表哥来信了。”
“哦?说什么了?”拓跋濬慢条斯理地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小碟子里专注地一点点剔着鱼刺。
“我上次写信给表哥,问他于阗朝中可有什么现在地位还不高但有些潜力的年轻官员,可以给奎丽做夫婿的。表哥说有那么两三个。他可以认奎丽做义妹,替她指婚。”
“那不是很好?你的心病总算能解了。”他将剔得干干净净的鱼肉夹进阿依碗里。
阿依的神色却并未见多少舒展,反而并没有十分轻松,她无意识地咬着筷子尖,目光有些飘忽地盯着碗里的鱼肉发呆。
“怎么了?你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好?”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迟疑,放下筷子,目光带着探询看着她问。
“倒也不是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好。只是……”她也放下了筷子,眉头微蹙,为难地说:“我想了两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奎丽开口。我怕她会以为我着急要甩开她,才要把她送回于阗。”
拓跋濬闻言,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地建议道:“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开口,我替你去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依连连摆手。“若殿下去说,只怕她更会恼。”
拓跋濬重新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吃了几口饭,才沉稳地道:“你自己心里知道,送她回于阗,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她要是能懂事,也该知道你这样的安排都是为她着想。”他说着,用手指在阿依碗边不轻不重地轻敲了敲,提醒道:“继续吃饭。”
阿依顺从地拾起碗筷,食不甘味地吃完,低声道:“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亏欠她。”
拓跋濬一言不发地拿起阿依面前的汤碗,给她盛了一碗荠菜羹,盯着她全部吃完,这才语带冷硬地说:“你不欠她任何。”
晚饭后,阿依命阿娜尔去请了玉丽吐孜过来。玉丽吐孜进门时见阿依端坐在屋里,脚步便是一滞,有些提防地打量阿依的神色,见阿依脸色如常,又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阿依见她的样子,笑道:“你怎么了?这样战战兢兢?”说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身边同坐。
玉丽小心地走到阿依身边,踟蹰了片刻,道:“姐姐,我今天是在园子里逛的时候听到前面校场里很热闹,就随便去看看,我不知道郦小姐也在。”
阿依微笑点头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后来阿娜尔去告诉你了,你不是很乖地离开了吗?”
玉丽想了想,又道:“我最近都没有胡闹。你不让我去的地方我都没去,这个月也只花了不到一百两……”
阿依的笑容有些复杂,她拉起玉丽的手,道:“我叫你来,不是要训你的,你别这么紧张。”
玉丽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松,询问地看向阿依。
阿依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道:“奎丽,你如今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了,我想……给你找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