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血奴
陈墨的食指第二关节断在青砖里时,终于摸到了藏在墙缝里的铁簪。这是他在修罗教外门的第三十七日,掌心的血珠滴在“血奴”二字的木牌上,将暗红的漆泡得发胀。
“第一重,炼皮。”他盯着远处正在互搏的少年们,喉间滚动着昨夜偷藏的鼠肉残渣。教导司的老人说过,修罗阴煞功第一重需以疼痛养气,每道伤疤都是真气的巢穴。铁簪划破左臂的瞬间,他咬住破布,任由腐坏的药粉渗进伤口——这是从乱葬岗捡的金创药,里面混着半片蜈蚣干。
惨叫声此起彼伏。陈墨数着呼吸,看自己的血珠在泥地里聚成细小的黑莲。当第一百零八道伤口结痂时,他发现指甲掐进掌心已不再出血,那些暗红的疤痕下,皮肤开始泛出青灰色的光泽,像被火烤过的皮革。
贰·淬骨
十三岁生辰那日,陈墨用断齿刀割开了第七个血奴的咽喉。那人临死前抓破了他的脸,却发现指甲连油皮都刺不穿。内门考核的铜钟在山顶轰鸣,他踩着尸体堆捡起刻着“内门戊字七号”的铁牌,掌心的青灰色已蔓延至小臂。
“第二重,炼肉。第三重,炼骨。”三长老用龙头拐杖挑起他的下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赞许,“把这瓶‘碎骨散’喝了,你的骨头会重新长一次。”
药汁入喉即化,如千万只蚂蚁啃噬内脏。陈墨在刑房的石板上滚了七日,听着自己的肋骨发出细碎的断裂声。每当痛到晕厥,就有弟子往他嘴里灌血水——那是用三十六种毒蛇泡过的“修罗汤”,能让碎骨重新接茬。第八日黎明,他撑着断墙站起来,听见膝盖骨摩擦时发出的清脆响动,如同冬日里掰断冰棱。
叁·换血
十五岁时,陈墨在“血池试炼”中活了下来。三百名内门弟子被扔进灌满毒血的池子,唯有他咬断三条噬血虫的脖子,踩着浮尸摸到了池底的《修罗阴煞功》残卷。当他拖着溃烂的右腿爬上岸时,嘴唇已变成紫黑色,丹田处有团阴寒之气正在凝结,如同寒冬里不化的冰核。
“第四重,换血。”教主的铁爪按在他后心,“用阴煞之力换掉体内三分之一的血,从此不惧刀枪。”陈墨看着自己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由红转青,浓稠的黑血从毛孔渗出,在脚下积成小小的毒潭。三天三夜后,他舔了舔唇角,发现血腥味里多了一丝冰凉,像雪水混着铁锈。
肆·通脉
十七岁那年,陈墨第一次杀人见血。任务是截杀一名带秘宝的镖师,他用阴煞功震碎对方心脉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修罗鬼面。第五重功法“通脉”的关键,在于让真气游走奇经八脉,而他选的第一条经脉,是常人碰都不敢碰的“阴维脉”。
“你这是找死。”三长老看着他胸前暴起的青黑色脉络,“阴维脉主一身之寒,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活死人。”陈墨没说话,他在寒潭底闭关三十日,任阴煞之力如冰锥般刺入每一寸经脉。当他破冰而出时,潭水瞬间冻成冰晶,而他的指尖轻轻点在石桌上,竟留下五个深可见骨的指洞。
伍·炼神
十九岁,陈墨成为内门弟子中第一个摸到第七重门槛的人。这一次,他在暗殿的血玉棺里闭关。棺中注满处女的经血,混合着三十种蛊虫的毒液,能让人在幻觉中直面心魔。他看见十二岁那年饿死的母亲,看见被自己掐死的女孩,看见修罗教的刑具上串着自己的头颅。
“第六重炼神,第七重炼虚。”教主的声音从棺外传来,“若连幻觉都过不去,如何掌控阴煞?”陈墨咬破舌尖,任由鲜血滴进眼睛。当幻觉中的母亲化作白骨抓住他咽喉时,他忽然笑了——原来最可怕的心魔,是自己从未敢承认的恐惧。他运转真气,将阴煞之力注入幻觉,看着那些虚影在阴火中化作飞灰。
陆·劫起
当陈墨从血玉棺中坐起时,掌心已布满蛛网状的青黑纹路。他站在暗殿中央,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轻,仿佛整个人正在变成一具空壳。三长老递来一碗“镇心散”,碗底沉着十几具婴儿的骸骨:“喝了它,能镇住阴煞攻心。”
陈墨推开碗,看着窗外的残月:“我想试试,不借外物能不能突破第七重。”他走出暗殿,任由夜风掀起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黑色气旋——那是阴煞之力即将大成的征兆。路过刑房时,他听见里面传来新来血奴的惨叫,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烙印时的哭声,像被踩断脖子的夜枭。
柒·破境
第二十日,阴煞之力终于冲破最后一道脉门。陈墨在教后的乱葬岗闭关,听着体内的真气如江河奔涌,所过之处,骨骼发出玉石相击的清响。当他睁开眼时,看见百米外的松鼠在松针上跳跃,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可见,而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已完全停止。
“第七重,阴煞入虚。”他抬起手,掌心凝聚的黑气化作修罗鬼脸,“现在,我该试试……”话音未落,心口突然剧痛——阴煞之力在识海深处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般刺入脑海。他踉跄着扶住墓碑,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抓挠胸口,青黑色的血液渗出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远处传来晨钟。陈墨低头看着掌心血珠,忽然露出笑容。原来第七重的真正劫数,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在杀戮中忘了自己还是人。他擦去嘴角的血,转身走向教中禁地——那里藏着初代教主的手记,或许能找到破解阴煞反噬的方法。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成为一代天骄的。
下一步就应该算计教中长老了,他四处看了看,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慢慢地向教中走去。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靠山,只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