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那十几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打手,已经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没一个还能站起来。
而二虎,只是拍拍手,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整个丝绸庄,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薛万彻呆呆看着满地打滚的手下,又看看那个跟没事人一样的二虎,眼中的嚣张,终于被恐惧所取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踢到铁板了。
而且,是能把他腿都给踢断的铁板!
“你......你们......你们到底什么来路?!”他颤声问。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庆修放下手里的丝绸,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你只需要知道。”
“从今天起,这淮安镇,你说了,不算。”
薛万彻看着他,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妹妹是崔侍郎的夫人!你敢动我,崔侍郎不会放过你的!”他还在做最后挣扎,试图用自己背后的靠山,吓退庆修。
“崔仁师?”庆修笑了。
“你以为,我怕他?”
“你......”薛万彻被庆修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他惊恐叫道,“你要多少?十万两?二十万两?只要你放过我,我全都给你!”
“钱?”庆修摇摇头,“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你的命。”
听到“命”这个字,薛万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别......别杀我!大爷饶命!爷爷饶命啊!”他抱着庆修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淮安王”,此刻,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庆修一脸嫌弃,一脚踹开他。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转头对二虎说:“他跟地上这些,全都给我绑了。”
“然后,去通知那个王五,让他带人,整个淮安商会,给我查封!”
“一个,都不许漏掉!”
“是!”二虎领命而去。
很快,整个薛家丝绸庄,被清理干净。
薛万彻和他那帮手下,像一串粽子,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墙角。
薛掌柜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那个压在他们薛家,压在整个淮安镇所有商户头上的大山,就这么......被推平了?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庆修,又要下跪。
“恩公......”
“得了,薛掌柜。”庆修扶住他,“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庆丰商会,不做亏本的买卖。”
“从今天起,你们薛家,就正式成为我们庆丰商会,在淮安镇的丝绸代理商。”
“我只有一个要求。”庆修看着他,认真道,“保质,保价公道。我不想再看到,有第二个淮安商会,从你们薛家手里冒出来。”
“恩公放心!”薛掌柜拍着胸脯保证,“我薛某,用我薛家百年的信誉起誓!绝不辜负恩公的期望!”
庆修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种事光靠誓言没用。
还需要制度跟监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看了一眼墙角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薛万彻,眼中一抹冷意。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淮安王。”
......
薛府。
位于淮安镇最中心的位置,占地极广,亭台楼阁跟雕梁画栋,比长安城里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还要气派。
此刻,这座豪宅的主人,正像条死狗,被二虎拖进了他家大厅。
庆修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苏小纯跟上官婉儿,则坐在他的下首。
“薛万彻。”庆修端起下人刚奉上的茶,吹了吹热气。
“知罪否?”
“我......我知罪!我知罪!”薛万彻趴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
“饶你?”庆修笑了,“你垄断行业欺行霸市,草菅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饶过别人?”
“我......我......”薛万彻语塞。
“说吧。”庆修放下茶杯,“这些年,你靠着这些手段,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还有,你那个好妹夫,户部侍郎崔仁师,在你的这些生意里,又占了多少份子?”
听到“崔仁师”三个字,薛万彻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惊恐看着庆修。
“你......你到底是谁?!”
终于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而是他背后,那位在朝中身居高位的,崔侍郎!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庆修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道,“你现在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大理寺的十八般酷刑。”
薛万彻看着庆修那冰冷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绝望。
......
审问,一直持续到深夜。
薛万彻的心理防线,比庆修想象的,还要脆弱。
在二虎那砂锅大的拳头,跟庆修那诛心的话语面前,他几乎是竹筒倒豆子,把自己这些年干过的所有脏事,全给秃噜出来了。
庆修一边听,一边让上官婉儿在一旁,用笔记下。
上官婉儿不愧是出身官宦世家,虽然年纪小,但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一份完整的,关于薛万彻及其背后利益集团的罪证,很快就新鲜出炉。
看着那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罪行,庆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个薛万彻,简直罪恶滔天。
他不仅垄断了整个淮安的丝绸生意,还涉足私盐跟赌坊,甚至还暗中放印子钱,逼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而他搜刮来的巨额财富,有近一半,都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送到了长安,送到他那个好妹夫,户部侍郎崔仁师的手中。
这个崔仁师,才是背后那条最大的鳄鱼!
“很好。”庆修看着那份新鲜出炉的供词,满意点头。
“薛万彻,你很配合。”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薛万彻闻言,脸上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多......多谢大人。”
“二虎。”庆修站起身。
“在!”
“把他,带下去。”
“找个干净点的地方,送他上路。”
“是。”
薛万彻,这个在淮安镇作威作福了近十年的“土皇帝”,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决定了最终命运。
他被拖下去的时候,没有哭喊,没有求饶。
只是双眼无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报应......都是报应啊......”
处理完薛万彻,庆修看看外面漆黑夜色,伸个懒腰,对身边苏小纯跟上官婉儿说:“好了,忙了一天,都累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夫君,那......那这个薛府?”苏小纯问。
“今晚,咱们就住这儿了。”庆修笑了笑,“这么大的宅子,不住白不住。”
“那......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庆修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一个将死之人,我还怕他不成?”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婉儿。
“婉儿,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今天也辛苦你了。”
“是,公子。”上官婉儿应了一声,站起身,准备回房。
但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庆修,犹豫着问:
“公子,你......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她虽然也恨透了薛万彻这种恶霸,但亲眼见证一个人的生死,被另一个人,如此轻易决定。
她的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
庆修看着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婉儿,你要记住。”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付恶人,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你今天放过他,他明天,就可能反咬你一口。”
“斩草,就要除根。”
“不然,春风吹又生。”
上官婉儿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神一震。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默默退了下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庆修叹了口气。
这姑娘,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不过,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将她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就在这时。
一个负责守卫的家将,突然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国公爷!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庆修眉头一皱。
“外面......外面来了一大队官兵!把......把整个薛府,都给包围了!”
“官兵?”庆修一愣。
他还没去找官府的麻烦,官府倒先找上门来了?
有意思。
“带头的是谁?”
“是......是淮安县的县令,周扒皮......啊不,周大人!”那家将说。
“周县令?”庆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有人给这位县令大人通风报信了。
也好。
省得我明天,再亲自跑一趟。
“让他们进来。”他淡道。
“是!”
很快,一个身穿官服,身材瘦小,留着两撇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就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庆修,以及满地的狼藉,还有那份写满了罪证的供词。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他指着庆修,色厉内荏的喝道,“竟敢......竟敢私闯民宅,还......还滥用私刑?!”
“周大人,是吧?”庆修看着他,笑了笑。
“你来得,正好。”
“我这里有份东西,想请你过目一下。”
说着,将桌上那份由上官婉儿亲笔记录的薛万彻供词,扔了过去。
“你,好好看看。”
“看看你治下的淮安镇,到底有多太平。”
“也看看,你这个父母官,当得有多称职!”
周县令捡起那份供词,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崔......崔侍郎......”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万彻,竟然什么都招了!
连带着,把他这个平日里收受贿赂,为虎作伥的县令,也给一起供了出来!
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他看着庆修,眼中充满了绝望。
“你......你......你到底是谁?”
庆修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
他走到周县令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我,就是那个,你惹不起的人。”
“今晚,薛府,当有血光之灾。”
“而你很不幸。”
“正好是赶上了。”
周县令听到庆修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不是傻子。
对方既然敢动薛万彻,还敢直接点出户部侍郎崔仁师的名字,那身份背景,绝对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再联想到对方那块金牌令箭,以及那句“惹不起的人”。
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庆......庆国公?!
除了那位权倾朝野,连皇帝都忌惮三分的庆国公,还有谁,敢在淮安镇如此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周县令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勾结薛万彻,收受贿赂,欺压百姓......这些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掉脑袋。
更何况,现在这些罪证全都落在庆修手里。
“大......大人饶命!国公爷饶命啊!”
周县令再也顾不上什么官威跟体面,抱着庆修的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下官......下官也是被逼的啊!那薛万彻仗着有崔侍郎撑腰,在淮安镇一手遮天,下官......下官要是不听他的,这乌纱帽不保是小,恐怕连性命都难保啊!”
他试图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已经变成死人的薛万彻身上。
“哦?被逼的?”庆修看着他这副拙劣的表演,眼中满是讥讽。
“我怎么听说,周大人你每个月,都能从淮安商会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孝敬呢?”
“我......”周县令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