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焱强敌未退、一代贤相先故;帝君爱慕虚荣、文臣武将不和!我玉衡皇朝这个百年强邻,也要走上亡国之路了吗?”看过手中密报,身处建兴州府之玉衡帝君——司玄极,仰头问天。
“皇上容禀:如此天赐良机,我朝何不假戏真做,趁势攻下永圣边境重地——武安?”伴驾在侧之护国大将军——司任,激动谏言。
“不急,两大阵营之较量,才刚刚开始!我玉衡君臣眼下之重中之重,是在收服建兴与定阳这两地东极故州民心之同时,配合秦夜演好接下来的戏!”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司玄极摆了摆手,冷静拒绝。
“皇上圣明!只是秦夜一直对永圣双盛围而不攻,也不知道司徒疯子在东极帝都之谈判,还要因为他的缺席而拖到什么时候?”司任摇头抱怨。
“哈哈哈,皇叔稍安勿躁;不出两个月,永圣与东极两国向天焱割地求和之消息,即会传来!那个时候,我玉衡大军,也该好好找北晋君臣算账了!”在谈到北晋之际,上一刻还在畅快大笑之年轻帝君,瞬间便目露凶光,紧紧握住了腰间佩剑。
司任领会圣意,立即恭敬躬身行礼,以示随时待命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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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相病故,朝野人心浮动!若是秦夜此刻举兵来攻,双盛危矣!”
双盛城楼上,被贬到该州镇守之右将军——童寒酥,对刚刚率四万兵马驰援而来之司空闪,极其忧虑地说道。
“你我合兵一处,足足有六万兵马守城!除非他天焱将士个个都长了翅膀,可直接飞到这城楼上与我永圣儿郎厮杀!否则,老夫不信秦夜能凭十二万人拿下此州。”
自己相交甚深、亦师亦友之子车林木溘然长逝,未能见到其最后一面之司空闪,本就因为此事内疚不已!现在又听秦夜这个“罪魁祸首”可能借机来犯,顿时气上心头,抬手指着天焱营地,粗声讽刺。
不料,他的话音未落,一支带翎的枪便破空袭来!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
当巨箭暂时告一段落、城楼守军惨叫声此起彼伏之刻,又是遮云蔽日之巨石从天而降,顷刻间就将铜墙铁壁般的双盛城池,砸得破败不堪……
“是……是大型霹雳车和八牛弩……他们居然……居然造了这么多!”早被吓破胆的一名永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数百米开外之大型攻城器械,大喊大叫。
“嚷嚷什么?秦夜能借用这些狗屁玩意杀伤我军,我军居高临下,岂非更能?你们的投石车和床弩在哪?还不速速搬来?”
言毕,司空闪拔剑镇住乱叫之小兵,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他深吸一口气,整个城楼之上,全是血腥味。
“正王有所不知,投石车和床弩这等杀伤力很大之器械,由于结构复杂、制造和维护成本太高,双盛驻军多年前就弃之不用了!况且,一般的投石车和床弩,抛开城楼狭窄、难以运转不说,仅就有效杀伤距离而言,又岂能与秦夜所用的霹雳车和八牛弩一争雌雄?”童寒酥如实说完,那种无可奈何之神情,直让一旁之双盛守军,惭愧得跪地不起。
“将军快看!”游击将军——罗草,提醒童寒酥和司空闪看向城外。
只见秦夜军阵中冲出两名飞骑,转眼即来到城下。
“正王、右将军,别来无恙!末将丁程,特奉秦王军令——前来谈判。”勒马而立,丁程从身后的牛闪耀手中接过秦夜大纛,开门见山讲明来意。
面对丁程,司空闪和童寒酥脑中霎时浮现出赵行卓之影子,下意识互看一眼,尽皆五味杂陈地默许开城。
“天焱和永圣本为盟友、更是姻亲!尔等君臣为了蝇头小利,竟背盟毁约,公然与我天焱为敌,徒令无数将士化为雨啸野鬼!今我天焱雄狮十二万、携百张八牛弩、千辆霹雳车至此,不讨回一个公道,誓不还朝!”
时隔一年有余,再次与司空闪和童寒酥近身接触之丁程,没有寒暄、少了恭敬,未等坐下便取出秦夜手书,冷漠宣布。
“乱世之中礼崩乐坏,何来公道?”自己母国有失道义在前、兵败在后,司空闪搜肠刮肚良久,才冒出这么一句反驳之言语。
“你永圣将士对战梅无一,一败再败之时,我天焱以盟国身份火速出兵相助,这就是公道!东极杨笙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于军威城外、北晋梅无一和你永圣边合在‘葬骑绝战’中大败而归,这也是公道!今朝我秦王战神亲统大军前来取你双盛,这更是公道!”
丁程越说越豪情万丈,最后索性拔出佩剑指向苍穹,看得司空闪暗叹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丁程变化之大、言辞之强硬,是童寒酥所没有想到的!沉思片刻,突然想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战神秦夜,看看他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曾经惯于嬉皮笑脸之丁程,成为如斯模样!于是插话问道:
“秦夜既在城外,为何不亲自前来?”
和见死不救、徒有虚名之司空闪相比,丁程对童寒酥这个当时远在花州、刚正不阿之右将军,心中还是留有些许敬意,进而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地答复:
“回禀右将军:秦王不愿看到昔日一起浴血奋战之故人,为了各自帝君而当面拔剑相向!这,也是秦王放弃追杀梅无一、转而集中兵力攻取双盛之原因。可惜,天不遂人愿,赵逍还是把有些人,派作了此州援兵之主将!”
“放肆,你也是永圣之人,皇上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司空闪拍桌斥责。
“放屁!从左将军被逼自尽于雨啸边境那一刻起,你司空闪问问他牛闪耀,还有没有把自己视为永圣之人!”应声之同时,丁程伸手将牛闪耀拉到众人中间。
“赵逍不公,我等耻为永圣之人!”按剑上前,牛闪耀一改往日的公鸭嗓,庄严附和。
“行了,秦夜想要之公道,究竟是什么?”不想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童寒酥沉声制止了几人争吵。
“第一、割让双盛与永康二州全境!第二、赔付白银五百万两……”
“简直异想天开!”
“纯属痴人说梦!”
不容丁程说完,童寒酥与司空闪同时起身拔剑,好似对方再讲一个字,即要血溅当场。
“同为臣属,此间事宜,不论成与不成,均轮不到你我做主!十日之内,是战是和,且看赵逍如何定夺!对了,秦王还有一句忠告,烦请二位转达赵逍:再战必决战,不踏平京师永都,他绝不撤军!”
毫无惧色撂下最后一句话,丁程便带着牛闪耀径自走下城楼,扬言要去双盛城内好好吃喝玩乐几天……
“想我司空闪也是身经百战之帝国主将,今日却被这卖国小贼蹬鼻子上脸!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
一剑削去身前的桌子一角,脸上青筋爆出之司空闪还不解气,粗鲁抢过部下之强弓和箭壶,朝着城外接二连三射尽,才堪堪跌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而同样憋屈至极的童寒酥,则无闲暇发泄心中怒火;他忍辱写下秦夜条件及那句满是威胁之“忠告”,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畿。
“战场上打不赢,在这以头抢地,有什么用?秦夜和丁程可恨,但各为其主,谁又比谁良善多少?不管是战是和,至少你我多了十天时间整军备战!”扶起司空闪,童寒酥神情坚定的劝说。
“战?事到如今,我永圣还战得起吗?不瞒兄弟,老宰相病故之后,其府中眷属前来双盛报丧之时,还带来了皇上密旨:只要秦夜愿意罢兵言和,皆可谈!”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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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极杨笙统兵十万、北晋梅无一出兵十五万、再加永圣边合发兵十五万!三国共计四十万将士,可谓精锐尽出,却还是败在了两线对战之天焱手中!
战神秦夜,此后每每听到这个称谓,曾经雄心勃勃、志在一统天下之永圣帝君——赵逍,便如同走夜路之人,被突然不明所以之怪叫声吓了似的,变得时时惶恐不安、疑神疑鬼。
为了除掉此心魔,他不惜重金召集大量道士、僧人、巫师进宫作法,甚至几度动了诛杀边合、换取秦夜退兵之念头!
那日施压太史令仁串联朝中百官问罪边合,赵逍原本已然快要如愿处斩其人,不承想,竟被素来不近人情之赫连鉴天,搅局破坏了。
君威颜面扫地之余,赵逍并非不想一同杀了赫连鉴天,可由于顾忌其麾下的十万东境边军,他唯有果断退朝,另寻方法让秦夜退兵。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割让城池、赔付军资能满足秦夜胃口!于是乎,为了能有一夕安寝,自诩圣君明主之赵逍,咬牙给远在双盛之司空闪,送去了那道密旨!
一天、两天……
随着童寒酥之手书急呈入宫,在恐惧中望眼欲穿之赵逍,总算盼来了休战曙光。至于秦夜所提之两个条件,他根本想都不想,即示意太史令仁故技重施。
次日朝会,当太史令仁首次提出割让双盛与永康全境、赔付白银五百万两,以换天焱罢兵休战、重归于好之条陈谏言时,即刻便有半数文武百官附议!
“混账,永圣历代先皇栉风沐雨打下来的国土城池,尔等岂敢轻言割让?启禀皇上:末将愿统余下四方新军,立即驰援双盛!不退秦夜,末将宁死不出双盛!”
百里郁离重甲在身,却依然双膝跪地,行参拜大礼!此时他的心中,恨不能像赵无心与赫连鉴天掌掴太史令仁那般,上去给这卖国苟安之兵部尚书几耳光。
“信侯这是干什么?快……”
“信侯说得好!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乃安邦定国之要!战前误报军情、战后卖国求和,太史令仁,你还有什么脸面做我永圣皇朝之兵部尚书?还有你们,红口白牙一碰,就要割让两州七郡二十城、赔付白银五百万两,你们对得起战死疆场之无尽忠烈吗?对得起双盛、永康两州的黎明百姓吗?对得起你们身上之官袍吗?”
无视赵逍举止,赵无心强行打断他想说的话,出列指着太史令仁及一众人云亦云之官员,一一痛骂。
“建兴、定阳、世州,此东极三州者,尽丧!说难听一点,他哥舒耀君臣若想求和,绝对连云晶之地也保不住!三国联军四十万,都胜不了秦夜,何况仅凭我朝独独十万兵马?割地赔银,确实有辱国体,但总比昭武王朝亡国灭种要强上千万倍吧?只要皇上在,何愁来日不能收复今朝失地?”受不了太史令仁眼神催促,陈贵厚着脸皮开口诡辩。
此言一出,有了理论依据,一直摇摆不定之吏部尚书——卢诚、礼部尚书——葛应、户部尚书——姚连、工部尚书——庄精益等四人,自知今日再难秉持独善其身之道,因而悉数选择了附议。
“木相病故,眼下宰相之位空缺,朕当以六部尚书谏言为重,既然他们众口一词,传旨……”
“皇上且慢!”百官循声望去,原来是惜字如金之卫将军——赫连鉴天,再一次打断了意欲宣旨之赵逍。
“赫连鉴天!你很喜欢在朕宣布旨意时露头吗?”指名道姓、字字咬牙,足见赵逍对赫连鉴天之恨意,已然快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皇上误会了!永康隶属于末将驻守之东境,一朝割让,末将总不能一个屁都不放吧?”赫连鉴天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诙谐答复。
“想说什么就说!劝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强压怒火,赵逍起身警告。
“东极丧地、我朝割地,同属两大阵营其中一方,北晋岂能一毛不拔?末将之意:赔付天焱军资之五百万两白银,理应由他北晋君臣自行承担!”
“卫将军此计甚妙!谅他们也不敢在这等时候,得罪我永圣皇朝!”预想为最大阻碍之赫连鉴天,竟出乎意料欣然应允,陈贵喜出望外之际,情不自禁拍手赞叹。
“如此,便依卫将军!来人,传旨!”神经紧绷之赵逍暗暗松了一口气,马上宣旨定下了此事。
“哈哈哈,木相死得真好!若是让他见到往昔睥睨天下之永圣朝堂,变成今天这个偷生苟安的鬼样子,恐怕不死也得活活气死!”有心无力、失望至极之赵无心,着了魔一般疯狂大笑。
“传旨:授永王宰相之职,即刻统率百官主持大局。”
毫无征兆发出第二道圣旨,赵逍快步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