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王庭大帐内,牛油火炬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马奶酒混杂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铁木真——这位刚刚在斡难河源头被尊为“成吉思汗”的蒙古共主,此刻端坐在白毡铺就的王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鎏金扶手。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这四位“四骏”,以及哲别、速不台、者勒蔑、忽必来这四位“四獒”。他们是他统一蒙古的基石,是他挥鞭所指的利刃。
“这群该死的金人……”铁木真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在我的建国大典上,在我的王庭之中,竟敢行如此卑劣之事。”
帐帘被掀开,一名千夫长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启禀大汗,此次刺杀造成的伤亡清点完毕。怯薛军阵亡六百四十三人,伤四百有余。前来观礼的各部首领、使者,有二十七人遇害。金国刺客一共是一千零八人,已全部诛杀。”
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击打在众人心头。怯薛军是汗廷精锐,各部首领是蒙古统一的象征。
木华黎猛地起身,甲胄铿锵作响:“大汗!金狗实在是欺人太甚!请给我三万铁骑,我愿为先锋,率领大军南下直捣金国中都!”
博尔术紧随其后:“大汗,此仇不报,蒙古何以立国?我等愿即刻南下,踏平金国!”
帐内请战之声此起彼伏,怒火几乎要掀翻帐顶。唯有铁木真依旧沉默,他的目光越过激愤的将领,仿佛穿透毡帐,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金国,一定要灭。”铁木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样去灭。”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羊皮地图前:“你们看,金国幅员万里,城池林立。与我们草原不同,那里有山川之险,关隘之固。我们蒙古铁骑虽然擅长野战,却没有攻打高大城池的经验,若贸然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恐怕伤亡巨大,反而给了金国占据先机的机会,”
木华黎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大汗的意思是……”
“依我看来,要想一举歼灭大金主力大军,我们必须要把金军全部主力引出来。”铁木真的手指划过地图,“引到野狐岭,引到浍河堡,引到任何一片适合我们铁骑驰骋的平原。继而一战,歼灭他们的主力。然后——”
他的手指如利爪般张开,覆盖整个金国版图,“我蒙古大军就可以分兵南下,逐个击破金国的重要城池,逐步的蚕食这片广发的土地。”
速不台眼睛一亮:“就像围猎大象一般,先断其四肢,再取其性命!”
“正是如此。”铁木真赞许地点头。
博尔忽此时上前一步:“大汗,还有一个情况咱们需要注意,如今蒙古的西边还有西辽和西夏两个敌对国家,它们虽不及金国强大,却如卧榻之侧的饿狼。若不先除,待我们全力伐金时,恐生变故。”
铁木真沉吟片刻,目光在西域和河西走廊一带游移。
正当他思索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青衫飘飘,举手投足间剑气纵横。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不可思议的武学境界击溃大金第一高手乌鲁拔速的大宋全真教少年祖师,大宋国师的韩牧。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乌鲁拔速的金刀已逼近他的咽喉,死亡的寒意刺入骨髓。然后,那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如同鬼魅一般出现,韩牧只是轻描淡写地就挡住了来人的攻势,没有人看清韩牧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号称大金第一高手的乌鲁拔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种力量,已经超越了铁木真对武学的认知。那不是战场上的搏杀技巧,而是近乎神魔的手段。
哲别敏锐地捕捉到了铁木真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他上前行礼:“大汗,既然西边暂不可图,何不考虑与更南边的大宋的联合?众所周知,宋国与金国存在世仇,若我们遣使结盟,约以南北夹击大金,灭金可谓是指日可待。”
铁木真眼中精光一闪。是啊,为何一定要与韩牧为敌?那个能以一指之力撼动千军的人,若是站在对立面……
“不错,哲别,你说到了关键。”铁木真缓缓走回王座,“传我命令,立即前去郭靖母子营地,前去拜见韩牧真人,若是韩牧真人真能代表大宋国,那我蒙古也不是不能和它联合起来对付金国。”
木华黎有些不解:“大汗,宋人羸弱,朝廷上下更是偏安一隅,昏聩不已,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与他们结盟一起攻打金国,这岂不是分我们一杯羹?”
铁木真微微摇头:“你们也亲眼见到那韩真人的身手。这样的人,我们一定不能和他为敌,那就只能为友了。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金国这块肉,目前对于蒙古而言,可谓是太大,我们一口还吃不下,如此,何不找人分担?待金国覆灭,到时候,再论其他不迟。”
速不台恍然大悟:“大汗英明!先联宋灭金,再图后计。如此一来,西边诸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铁木真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丝笑容:“者勒蔑,你亲自挑选一些上等的礼物,带上最好的马匹、最珍贵的皮毛,还有——将那把从乌鲁拔速手中缴获的金刀一并带去,作为我给韩牧真人的礼物奉上,表示我对于他救命之恩的答谢之礼。”
“谨遵大汗之命!”者勒蔑躬身领命。
铁木真站起身,走到大帐中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位将领:“记住今日之耻,但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狼群捕猎,不仅需要利齿,更需要智慧。金国以为能通过刺杀我铁木真来阻挡蒙古崛起的脚步,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这场刺杀,反而让我们看清了敌人的恐惧。他们害怕我们,所以才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传令各部,加紧操练,储备粮草。来年草长马肥之时,就是我们兵锋南指之日!”
“蒙古万岁!成吉思汗万岁!”帐内爆发出震天的呼喊,连火炬都为之摇曳。
当众人退去,铁木真独自站在地图前,久久凝视着南方的广袤土地。他的目光看向金国更南边的大宋版图之上,低声自语:“大宋……虽然尚且还不知晓如今大宋的国力究竟如何,但既然有韩真人这般神人护佑,我铁木真也愿意放弃这片土地,不过,若是你们的战力实在是拉胯,连金国都打不过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比乌鲁拔速的金刀更加冰冷。
帐外,草原的夜风呼啸而过,远方的狼嚎此起彼伏,仿佛在应和着这片土地上新的主宰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