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紫禁城太和殿内,红绸绕梁。
弘历身着玄色华服,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文武百官。
内阁首辅张廷玉、礼部尚书顾廷仪、兵部尚书鄂弥达等一众大臣皆身着华服,领口处那抹醒目的红色领条,为肃穆的朝仪添了几分新年的喜色。
“皇上新年安康!”百官依礼整齐躬身行礼,声震殿宇。
弘历抬手示意平身,朗声道:“诸卿免礼。按例,先由户部奏报去岁财政诸事,苏爱卿,可奏来。”
户部尚书苏琦手捧账册,稳步出列,恭谨道。
“臣苏琦,恭请皇上圣安!炎黄历四千四百四十二年(中华九年)财政收支明细,臣这便奏与皇上及诸卿知晓。”
苏琦徐徐展开账册,语气中带着新年的振奋。
“过去一年田赋收入1800万银元,涨幅显着,玉米、甘薯等高产作物在国内广泛推广,百姓粮仓渐丰,田赋亦随之水涨船高。
商税4000万银元!各地矿场产量同比激增三成,新增注册企业逾三万家,各地警察局严打匪患,商路往来愈发畅通。
关税2500万银元,粤闽浙全境开放通商,西洋商船年至万余艘,英吉利钟表器械、法兰西呢绒大量进口,我朝茶叶瓷器丝绸亦随之远销,贸易往来热闹繁盛。
盐政收入1500万银元,红河、澜沧、安东三省正式纳入盐运网络,有效提振盐品需求。
外贸司斩获1800万银元进账!融入西洋元素的瓷器、丝绸新品一经推出,显着拉动海外收入提升。
从柬埔寨累积运回六千万银元!系第八集团军击败暹罗驻军的意外之得。
此外,中华银行、交通银行分红1100万,旧币回收重铸得800万,矿场股权转让收入1500万,民间新探得矿脉五十座,百姓乐从,国库亦沾其利。
倭国赔款1000万、军贸获利900万,反贪局审计追缴贪腐银300万,杂项收入200万……去年财政总收入,共计2.37亿银元!”
苏琦话音方落,殿内响起低低赞叹,内阁首辅张廷玉等几位老臣捋须颔首,眼尾笑纹里满是欣慰。
弘历嘴角微扬,问道:“收入可观,支出明细如何?”
苏琦翻至支出页,语气笃定。
“官员俸禄5500万,随着朝廷新政各地推行,譬如三级法院、校准局、军贸司等,新补官员3600余员,皆为履职任事之需。
同时开建上百所母婴保育院、育婴福利院以及数十座炎黄会馆,支出6000万银元!
官道水利4500万银元,水泥路新增3000里,民间承揽半数工程,省耗良多。
移民事务3500万银元,累计有1100万百姓迁往关外、红河、澜沧、安东、蒙古、金川等地。
疫苗接种花费1000万银元,大清各地累计接种天花疫苗百姓超两千万人。
灾荒赈济600万,河南、甘肃涝灾之际,未让一户百姓挨饿受冻。”
“军费共计支出9800万银元,其中,官兵俸禄4500万,打造新式战船耗银2000万。
柬埔寨战役用度2000万,战后修筑炮台200万。
各地军队日常操练弹药耗费800万,加之杂项开支300万……去年财政总支出,共计2.92亿银元!
“去年国库结余2.63亿,本年收支相抵差额5500万,现国库储银2.08亿银元!”
苏琦合上账册,躬身笑道:“虽有超支,却多耗在民生工程上。
既为百姓添了收入,又能促人口滋长、工商业兴旺,实乃百利而无一害!”
苏琦话音方落,殿内赞叹声起,内阁首辅张廷玉捋着花白胡须,眼中满是欣慰。
“皇上,苏尚书所奏,真真见得我朝九年新政之效!田赋增因百姓足,商税涨因百业兴,关税丰因通商盛,此乃民富国强之兆啊!”
礼部尚书顾廷仪旋即出列,躬身向御座方向拱手。
“皇上明鉴!推行新政以来,皇上力倡工商,颁令宽商恤工,如今民间从商者日众,街巷间商铺鳞次栉比,江南织坊、沿海船行皆较以往多了三倍不止。
商货流通便了,百姓生计门路也宽了,此乃新政惠及民生之明证!”
顾廷仪话音刚落,殿中便起了异议。
监察御史赵启铭跨步出班,面色沉凝。
“皇上不可听此片面之词!民间从商之风这般盛行,百姓皆逐利而去,谁还肯守着薄田耕作?
农为本,商为末,本末倒置,岂不动摇国本?
况商贾囤积居奇,与民争利,长此以往,恐生民怨!”
“赵御史所言极是!”资深御史吴尊义紧随其后,语气添了几分急切。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乃治国正道!《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无农则无食,无食则国乱。
如今人人皆想弃农经商,若田亩荒芜,他日粮荒四起,纵有万千商货,又能济得什么事?”
殿内瞬间静了几分,连原本面带笑意的内阁首辅张廷玉,也微微蹙起了眉。
“一派胡言!”苏琦猛地抬声,打破了沉滞。
苏琦手持账册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赵、吴二人,语气掷地有声。
“二位御史张口‘自古以来’,闭口‘动摇国本’,怎不睁眼看看如今的实情?
民间从商者虽多,可全国粮价不仅未涨,反而逐年下降,江浙米价每斤不过十文,比十年前低了三成以上!”
苏琦扬了扬手中账册,声音更添笃定。
“自开海通商以来,南洋稻米、麦谷竟如活水般涌入!单说去年,广州、福州两港的洋米进口便达百万吨之巨。
此等数量,足可让千万生民免于饥馑,粮源既已充盈至此,粮价自能稳如磐石,何来‘无人种田’‘他日粮荒’的杞人之忧?”
赵启铭脸色涨红,急声反驳:“苏尚书只看眼前!洋米岂能作长久之靠?
若他日海疆有事,商路一断,粮食从何而来?
再说商贾逐利,今日种粮无利可图才弃农,若真到粮荒时,他们囤积抬价,百姓岂不更无生路?”
苏琦闻言,正要再执账册上前,驳那“海疆有事”的顾虑,可他刚抬步,御座上便传来一声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调。
“苏爱卿稍安。”
苏琦一怔,抬眼望去,只见弘历抬手虚按,目光扫过殿中诸人,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
这话一出,不仅苏琦收了声,连面带急色的赵启铭也愣了愣。
弘历继续道:“凡事皆有利弊,治国如行舟,需在风浪中寻平衡,权衡行事便可。
南洋诸地气候湿热,一年三熟,稻米产量本就远胜中原,粮价又低,运入国内,一则充盈国库粮仓,二则让民间百姓吃上低价优质的粮食,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并无不可。”
弘历话音稍顿,目光掠过阶下,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但赵御史、吴御史的顾虑,也并非危言耸听。
朕览各地奏折,近年粮价持续走低,江南、湖广一带,确有不少农户因种粮利薄,将薄田撂荒,或改种桑棉,或弃农从商。
若是长此以往,良田渐荒,国内粮产日减,真如赵御史所言,他日若海疆生变、商路受阻,国之根基,确有动摇之虞。”
“皇上圣明!”赵启铭与吴尊义对视一眼,难掩喜色,连忙躬身拱手,连带着几位原本沉默的守旧派官员,也悄悄松了口气,看向弘历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同。
弘历却似未瞧见他们的神色,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坚定。
“朕说此话,并非要放弃海贸。”
这一句掷地有声,赵启铭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只听弘历继续道:“海贸互通有无,不仅能得南洋之粮,更能收关税、通百业,乃大清国策,谁也不能更改。”
弘历目光扫过殿中惊愕的众人,缓缓道出对策。
“至于粮价低迷、农户撂荒之弊,朕已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