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乃惠的挑拨,如同在梁景元本就躁动的心头又添了一把干柴。他无法再满足于在梅机关里“偶遇”式的短暂交谈,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必须与李约瑟有一次真正的、不受打扰的独处。
机会很快被他制造出来。他以“新发现一份可能与‘恩尼格玛’密码机有关的早期手稿,需当面请教细节”为由,向武田报备后,成功地将李景异(李约瑟)从梅机关带离,前往一家他早已安排好的、位于僻静街区的日式茶室。
茶室隐蔽在竹林深处,榻榻米房间,纸拉门紧闭,只有淡淡的熏香和煮水的声音。顾仰山这次被梁景元以“涉及机密,助手不便旁听”为由,强硬地留在了茶室外的等候区,由梁景元的两名手下“陪同”。顾仰山脸色铁青,却无法强行闯入,只能焦灼地等待着。
室内,只剩下梁景元和李景异。
梁景元亲手烹茶,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从容不迫。他将一盏碧绿的茶汤推到李景异面前的矮几上,声音是刻意放柔后的温和:“李先生,请用茶。这是顶级的玉露,希望合您口味。”
李景异微微颔首致谢,却没有去碰那杯茶。他“望”着前方,墨镜后的脸平静无波,仿佛真的只是来讨论学术问题。“梁先生说的手稿,不知有何特别之处?”
梁景元却没有立刻接话。他端起自己那杯茶,细细品了一口,目光却像黏稠的蛛网,牢牢缠绕在李景异身上。从他被墨镜遮挡的眉眼,到挺秀的鼻梁,再到没什么血色的、线条优美的唇,最后落在他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上。
“手稿的事,不急。”梁景元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暧昧的磁性,“其实今天请李先生来,是想聊聊……你。”
李景异握着盲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聊我?梁先生想知道什么?”
“很多。”梁景元的眼神变得锐利而直接,那层伪装的温和渐渐褪去,露出了内里的阴鸷与强势,“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知道你那双眼睛后面,究竟藏着什么。更想知道……”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灼热,“为什么你明明看不见,却总能让人……移不开眼。”
这话已经近乎直白的冒犯和挑逗。
李景异沉默着,微微蹙起了眉头。这蹙眉的模样,在梁景元看来,非但没有减弱他的吸引力,反而因那一点点不悦而显得更加生动娇俏,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漾开诱人的涟漪。
梁景元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越过矮几,朝着李景异被墨镜边缘遮挡的脸颊探去,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执念:“让我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也和你的人一样,藏着秘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李景异皮肤的刹那——
李景异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激烈,只是微微向后仰头,精准地避开了那只手。同时,他抬起握着盲杖的手,用杖尖不轻不重地格开了梁景元的手腕。
“梁先生,”李景异开口,声音冷了下来,像碎冰撞击,带着清晰的疏离和警告,“请自重。”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瞬间散发出的气场,让梁景元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梁景元看着李景异蹙眉的、带着明显拒绝神情的脸,那清俊的容貌因这分疏离和冷意,反而更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
“呵呵……”梁景元收回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却更加幽深,“李先生,你越是这样,我就对你越感兴趣。”他不再掩饰,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景异,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对我坦诚相待?或者说,要怎样,你才愿意……留在我身边?”
这已经是近乎囚禁的宣言。
李景异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梁景元的执念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他不再犹豫,扶着矮几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却带着逐客的意味:“梁先生,如果手稿之事只是借口,那我想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查理还在外面等我。”
说完,他不再给梁景元任何纠缠的机会,拿起盲杖,点着地面,转身向门口走去。步伐依旧沉稳,是盲人特有的谨慎,但那挺直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
梁景元坐在原地,没有阻拦。他看着李景异拉开纸门,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光线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盲杖格开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他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眼中翻滚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李约瑟……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