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乃惠的挑拨风波暂时平息,但梅机关核心密码系统的破译任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武田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将一摞厚得惊人的密电文稿扔到李景异(李约瑟)面前,语气带着最后通牒式的冰冷:
“李先生,这是‘紫密’系统近期截获的全部关键电文。司令部希望在一周内,看到突破性的进展。我想,这对于您的才华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他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景异,补充道,“当然,为了确保您能‘专心’工作,您和查理先生这段时间就留在机关内,我们会提供一切‘所需’。”
所谓的“所需”,实则是变相的软禁和全方位监控。李景异的住所被增加了守卫,连顾仰山的活动范围也受到了严格限制。
压力如山,但李景异的神色依旧平静。他“看”向那摞厚厚的电文,空洞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颔首:“李某尽力而为。”
博弈,进入了最凶险的阶段。
从那天起,李景异房间的灯,常常亮到深夜。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由无数数字、字母和诡异符号组成的迷宫中。顾仰山被允许在一旁协助,主要是帮他“阅读”电文内容(由顾仰山口述,李景异记忆和分析),以及整理演算草稿。
当李景异进入工作状态时,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平日里那份易碎感和小漂亮的模样被一种极致的专注所取代。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专注的阴影,清俊的眉头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形成一道好看的浅痕。他的指尖有时会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快速划写,有时则会长时间停滞在空中,仿佛在虚空中构建着复杂的逻辑模型。
顾仰山坐在他对面,负责将他的口述思路记录在纸上。他看着李景异时而紧抿嘴唇,时而低声喃喃自语,那专注到忘我的侧脸,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一种理性的、令人心折的魅力。那是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源于智慧深处的强势内核,让小漂亮的外表更显反差,勾人而不自知。
顾仰山的目光,常常不自觉地就从纸面移开,久久停留在李景异脸上。看着他因长时间用脑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看着他偶尔抬起手,用纤细的指尖用力按压太阳穴以缓解疲劳,顾仰山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满是心疼。他会默默起身,倒一杯温热的咖啡,轻轻放在李景异手边。
“歇一会儿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李景异有时会从沉思中被惊醒,微微怔一下,然后轻轻“嗯”一声,端起咖啡小口啜饮。指尖在交接时偶尔的触碰,都会让顾仰山心跳漏掉一拍。他多想伸手拂开对方额前垂落的碎发,多想将人拥入怀中让他安心休息,但他只能克制地坐在原地,用目光无声地守护。
而梁景元,虽然无法像顾仰山那样近距离接触,却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密切关注着破译的进展,或者说,关注着那个在重压下依然闪耀着智慧光芒的人。他动用关系,巧妙地“泄露”了一些并非核心、但能有效启发思路的、关于“紫密”系统设计背景的零星信息,通过第三方“不经意”地传递到顾仰山能接触到的范围内。
他做这些,并非出于什么高尚目的,仅仅是为了看到李景异成功,为了博取他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可,甚至只是为了看到他破解难题时,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可能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满足感。这种近乎卑微的讨好,连梁景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甘之如饴。
夜深人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李景异沉浸在密码的世界里,心无旁骛。顾仰山守护在侧,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梁景元则在暗处,用他自己的方式,投下关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