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山路3000号。
这里是硅谷的心脏,也是全球资本流动的血管中枢。
窗外的加州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进来,照在昂贵的胡桃木办公桌上。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还有新装修留下的淡淡甲醛味。
这里是“新世界资本”刚刚启用的北美总部。
位置极佳,左边是红杉资本,右边是Kpcb。只要推开窗,就能听到隔壁那些决定着几十亿美元流向的争吵声。
但此时,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只有打印机吐出纸张的“沙沙”声。
秦晚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职业装,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快步走到办公桌前。
“啪。”
她把报告扔在桌上。
纸张滑过光滑的桌面,撞到闻人语手边的咖啡杯才停下。
“老板,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秦晚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们发出了四十二封邮件,约见的对象包括雅虎的杨致远、亚马逊的贝佐斯,还有那几家正准备Ipo的科技公司创始人。”
闻人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结果呢?”
“零回复。”
秦晚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堆废纸。
“不,准确地说,有三封回复。全是自动回复,内容一模一样:‘感谢您的关注,目前我们没有融资计划’。”
她冷笑一声,从那堆纸里抽出一张报纸,摊开在闻人语面前。
“没有融资计划?今早的《圣何塞水星报》头版,雅虎刚刚宣布完成新一轮融资,领投方就是我们隔壁的红杉。”
闻人语放下杯子,视线落在报纸上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上。
照片里,杨致远和红杉的合伙人迈克尔·莫里茨握着手,笑得灿烂。
“还有这个。”
秦晚又甩出一份文件。
“我们看中的那家做光纤交换机的初创公司,原本谈得好好的。昨天下午,他们的cEo突然打电话来,说董事会否决了我们的投资意向书。”
“理由?”
“理由是,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具有本土资源优势’的合作伙伴。”
秦晚咬着牙,重重地吐出“本土”两个字。
“这哪里是本土优势,这分明就是排外。这帮美国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一群挥舞着钞票、却连门都进不去的暴发户。”
闻人语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笃、笃、笃。”
节奏平稳,不急不缓。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楼下的停车场里,停满了保时捷和法拉利。那些穿着polo衫、卡其裤的投资人,正三三两两地站在车边聊天,手里夹着雪茄。
他们谈笑风生,交换着只有圈内人才懂的情报。
“秦晚。”
闻人语收回目光。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回邮件?”
秦晚愣了一下。
“因为傲慢?因为看不起亚洲资本?”
“不。”
闻人语摇了摇头。
她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硅谷地图前。
“因为恐惧。”
她伸出手,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把沙山路、斯坦福大学和帕洛阿尔托圈在里面。
“这是一个生态圈。或者说,这是一个封闭的俱乐部。”
“他们互相持股,互相抬轿子。红杉投A轮,Kpcb就接b轮,高盛负责上市。肉烂在锅里,利益在这个圈子里循环。”
闻人语转过身,背靠着地图。
“这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手里拿着大把的钱,眼睛里写着‘我要通吃’。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做?”
秦晚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
“我会筑墙。”
“没错。”
闻人语打了个响指。
“他们正在筑墙。一堵无形的墙。”
“他们不回邮件,不接电话,封锁优质项目,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他们想把我们饿死在墙外面,或者逼我们交出筹码,跪在地上求他们赏一口饭吃。”
秦晚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怒火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那我们怎么办?硬闯吗?这里的规则是他们定的,硬闯恐怕只会头破血流。”
“规则?”
闻人语笑了。
她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那份被拒绝的投资意向书。
“嘶——”
她双手用力,把那份文件撕成了两半。
“既然他们关上了门,那我们就去把窗户砸了。”
“今晚是不是有个酒会?”
秦晚翻开行程表。
“有。在罗斯伍德酒店,是‘硅谷创业者协会’举办的年度晚宴。据说大半个沙山路的合伙人都会去。”
她顿了一下,合上本子。
“但是老板,我们没有邀请函。”
“这种级别的酒会,实行的是会员邀请制。我之前试着联系过主办方,他们说名额已满。”
闻人语把撕碎的文件扔进垃圾桶。
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谁说我们要去当客人?”
“我们要去当强盗。”
……
晚上七点。
罗斯伍德酒店。
这里是沙山路的社交中心,被誉为“Vc们的食堂”。
夜幕降临,酒店门口的喷泉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代客泊车的小弟忙得脚不沾地,从一辆辆宾利、阿斯顿马丁里接过钥匙。
空气里飘着 expensive 的香水味和雪茄味。
一辆黑色的林肯加长轿车缓缓驶入,停在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
一只黑色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
闻人语走了下来。
她今晚没穿职业装,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绒晚礼服。剪裁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脖子上戴着一条钻石项链。
那颗主钻足有十克拉,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火彩。
那是权力的光芒。
雷啸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像一座铁塔般跟在她身后。秦晚则挽着一个爱马仕的铂金包,神色冷艳。
三人一行,径直走向宴会厅大门。
门口的安保人员是个身材魁梧的白人,他看到这一行气场强大的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安保伸出手,拦住了去路。
闻人语停下脚步。
她摘下墨镜,视线落在安保的脸上。
没有说话。
雷啸往前跨了一步。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刷刷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拍在安保的胸口。
“这是给‘硅谷创业者协会’的捐款。”
雷啸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五百万美金。”
安保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支票,数了数后面的零。
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
“让开。”
闻人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她没再看那个安保一眼,抬脚跨过红毯,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橡木大门。
“轰——”
宴会厅里的喧嚣声扑面而来。
水晶吊灯高悬,香槟塔堆得像小山一样。几百名穿着昂贵西装的男男女女正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笑声此起彼伏。
闻人语走进来的那一刻。
就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一杯清水里。
离门口最近的几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停止了交谈。
接着是第二圈,第三圈。
沉默像瘟疫一样蔓延。
不到十秒钟,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厅,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有惊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审视,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排斥。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群闯入了私人领地的野兽。
“那是谁?”
有人低声问道。
“不认识,亚洲面孔。是中国人?”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最近在沙山路到处发邮件的新公司,叫什么……新世界?”
“那个暴发户?”
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
闻人语对此视若无睹。
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迈步走进人群。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没有人上前打招呼。
没有人举杯示意。
那些平日里自诩绅士的投资人们,此刻都转过身,留给她一个个冷漠的背影。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声谈论着高尔夫球和游艇,仿佛闻人语根本不存在。
这就是那堵无形的墙。
冰冷,坚硬,拒绝一切外来者。
秦晚跟在闻人语身后,握着包的手指有些发白。
“老板,他们……”
“别说话。”
闻人语抿了一口酒。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
在宴会厅的中央,有一组真皮沙发。那里坐着几个人,周围围了一圈想要搭话却不敢靠得太近的创业者。
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
他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羊绒开衫,看起来像是个和蔼的大学教授。
但他手里端着酒杯的姿势,却像是在握着权杖。
托马斯·安德森。
红杉资本的高级合伙人,硅谷最有权势的“教父”之一。
就是他,在报纸上和杨致远握手。
也是他,一句话就封死了新世界资本的所有路。
闻人语迈步向那边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围在沙发周围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托马斯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创业者说话,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抬起头。
视线在空中碰撞。
托马斯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但那笑意未达眼底。
“哦,看来我们今晚有位不速之客。”
托马斯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半个宴会厅。
他身边的几个合伙人都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看戏的表情。
闻人语走到沙发前,停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托马斯。
“安德森先生。”
闻人语举了举杯。
“我是新世界资本的闻人语。久仰大名。”
托马斯没有站起来。
他甚至没有伸手。
他只是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目光,把闻人语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新世界?”
托马斯侧过头,问身边的人。
“那是家什么公司?做超市的吗?”
“哈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个年轻的创业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为了讨好这位大佬,恨不得把眼泪都笑出来。
秦晚气得浑身发抖,刚要上前理论,被雷啸一把拉住。
闻人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依然保持着那个举杯的姿势,手腕稳如磐石。
“安德森先生真幽默。”
闻人语淡淡地说道。
“我们不做超市。我们是来帮各位花钱的。”
“花钱?”
托马斯收起笑容,身体微微前倾。
“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毯。
“这里是硅谷。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块砖头,都有它的名字。”
“这里不缺钱。”
“这里缺的是品味,是眼光,是规矩。”
托马斯站了起来。
他虽然比闻人语矮半个头,但那一身长期身居高位的气势,却像是一座山压了过来。
“你们那种在亚洲倒买倒卖的小把戏,在这里行不通。”
“拿着你的支票簿,回你的国家去吧。”
“这里不跟野蛮人玩。”
说完,托马斯转过身,背对着闻人语,重新端起酒杯。
“送客。”
两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方女人灰溜溜地被赶出去。
闻人语看着托马斯的背影。
她突然笑了。
笑声清脆,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托马斯的动作顿了一下。
闻人语把手里的香槟杯举高。
松手。
“啪!”
昂贵的水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金色的酒液溅在托马斯的裤脚上。
全场死寂。
托马斯猛地转过身,脸色铁青。
“你干什么?!”
“我在教你规矩。”
闻人语踩着地上的玻璃渣,往前逼近了一步。
她的气场全开,那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瞬间压过了托马斯那点所谓的贵族傲慢。
“安德森先生。”
“你刚才说,这里不缺钱?”
闻人语从秦晚手里拿过那个爱马仕包,拉开拉链,倒转过来。
“哗啦——”
一叠叠绿色的美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
那是整整一百万现金。
钱砖砸在桌子上,砸翻了酒杯,砸乱了果盘。
周围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管你们缺不缺钱。”
闻人语随手抓起一捆钞票,扔在托马斯的怀里。
托马斯下意识地接住,整个人都懵了。
“我只知道一件事。”
闻人语环视四周,目光如刀,刮过每一个人的脸。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砸不开的墙。”
“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她指着托马斯的鼻子。
“你说我是野蛮人?”
“好。”
“从明天开始,凡是红杉看中的项目,我新世界资本,溢价50%截胡。”
“凡是红杉投资的公司,我新世界资本,出双倍薪水挖人。”
“凡是红杉想要上市的企业,我新世界资本,做空到底。”
闻人语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托马斯的心口。
“我不懂你们的规矩。”
“但我懂怎么毁掉你们的规矩。”
说完。
闻人语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雷啸,我们走。”
直到那个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宴会厅里依然没有人敢说话。
托马斯抱着那一捆钱,站在原地,手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面露惊恐的合伙人。
他突然意识到。
今晚,一只真正的鲨鱼,游进了他们的游泳池。
而且,这只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车上。
秦晚把空包扔在一边,长出了一口气。
“老板,刚才太爽了。你看那个老头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不过……”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闻人语。
“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和整个硅谷Vc圈宣战了。以后的路,恐怕更难走。”
闻人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难走?”
她睁开眼,眸子里闪烁着幽深的光。
“秦晚,你要记住。”
“在这种地方,想要获得尊重,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把他们打痛,打怕,打得他们跪在地上叫爸爸。”
“电话给我。”
秦晚递过手机。
闻人语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方辰兴奋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老板!你简直神了!那两个叫拉里和谢尔盖的小子,简直就是天才!他们的算法我已经跑通了第一版,检索速度比雅虎快了整整一百倍!”
“那个专利转让协议,他们签了吗?”
“签了!刚才秦晚姐给钱给得痛快,他们现在正抱着服务器亲呢,恨不得把命都卖给我们。”
“很好。”
闻人语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远处的山坡上,那个巨大的“hoLLYwood”标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方辰。”
“在。”
“明天早上,发布K-Search的测试版。”
“我要你在二十四小时内,让整个硅谷都知道这个名字。”
闻人语挂断电话。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晚上九点。
“托马斯·安德森。”
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你不是喜欢筑墙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开车。”
“去斯坦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