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的手指仍捏着那张撕开的合同,背面“周正海”三个字像钉子般扎进眼里。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将纸片轻轻塞进白大褂口袋,动作轻缓,却透着一股压住怒火的狠劲。
岑晚秋站在他身旁,呼吸比方才平稳了些。她没有追问那行字是否属实,也没问自己信不信周律师会背叛。她只是缓缓将手中的裁纸刀收回袖中,指尖掠过金属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巷口的警车已经停稳,车门打开,一名警员正朝花店走来,手电光扫过地面,映出几片碎玻璃和翻倒的花盆。
就在那一瞬,齐砚舟眼角微跳。
左侧垃圾桶后传来动静。
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拽住岑晚秋的手腕,低吼:“翻!”
两人同时侧身滚入巷内废弃的铁皮桶后方。几乎在他们落地的刹那,一根木棍呼啸着砸落在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溅起一片灰尘。
袭击开始了。
齐砚舟背靠铁桶,闭上双眼。
预演启动。
画面飞闪:左侧一人持棍横扫腰际,右侧墙角扑出第二人直击头部,第三人从前方低姿突进,目标明确——围堵、制服、夺物或灭口。三人呈三角站位,封死了所有退路。
但这一次不同。
预演持续了五秒。
比以往多了两秒。
他睁眼时心跳未乱,反而更加沉稳。能力在压力下被激发得更强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身体正在极限状态下逐步适应“金手指”的消耗。
第一人刚收回木棍准备再攻,齐砚舟猛地抓起脚边的铁质桶盖,反手推出。
“铛!”
桶盖边缘撞上对方小臂,骨头发出闷响。那人惨叫一声,棍子脱手。齐砚舟不等其反应,顺势起身跃出,一脚踹中其膝盖内侧,对方整个人歪倒在地,抽搐着爬不起来。
第二人从右侧扑来,高举木棍,直劈而下。
齐砚舟矮身闪避,左手抄住桶盖边缘,反手掷出。
铁盖旋转飞出,砸中对方肩胛骨,“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滑坐在地,捂着肩膀喘息不止。
第三人没有停手。
他从前方低冲而来,速度快,路线刁钻,棍子直取岑晚秋小腿。
齐砚舟想去拦,距离却不够。
就在这时,岑晚秋动了。
她抄起脚边一个未拆封的陶土花盆,转身甩出。
“砰!”
花盆正中那人右膝关节,陶片四溅。男子惨叫一声跪地,棍子掉落,双手抱膝蜷缩,冷汗直流。
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雨气喘吁吁地冲进巷口,身后跟着两名巡警,手电光束扫过现场。
“齐主任!我们来了!”她喊得声音发抖,额头上全是汗,护士服沾了泥,鞋带也松了一根。
齐砚舟没有回头,只点了点头。
巡警迅速上前控制三人。两个已昏迷,一个抱着膝盖哀嚎,嘴里还在骂:“你们等着……名单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没人理他。
小雨跑到齐砚舟身边,胸口起伏,眼睛泛红:“我……我听到消息就往这边赶,路上拦了巡逻车……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来得正好。”齐砚舟语气平静,“差十秒,我们就得自己处理后续。”
小雨鼻子一酸,没哭出来,只是用力点头。
岑晚秋靠在墙边,手扶着铁桶边缘,指尖微微发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齐砚舟。
“他们还会来吗?”她问。
“会。”齐砚舟答得干脆,“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看清了他们的路数。”
他从口袋里掏出陈强的手机,屏幕亮着,那个反复出现的号码仍在待机界面。他又取出那张撕毁的合同残页,背面的手写字迹清晰可见。
“有人想让我们怀疑周正海。”他说,“但这笔资金流向是假的。账户尾号8831确实是海正所的,可周律师最近三个月并无大额进出记录。这点钱,根本经不起查。”
岑晚秋盯着那行字,忽然冷笑:“他们以为我们只会看表面?”
“他们以为我们会慌。”齐砚舟收好手机和纸片,“可我们不会。”
巷口渐渐聚了些人。
有街坊认出齐砚舟,低声议论:“这不是市一院那个医生吗?”“听说救过整条街煤气中毒的人。”“刚才那几个男的拿棍子打人,这医生一个人挡住了三个。”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镜头对准地上被打倒的男人。
一位穿围裙的大妈直接站到镜头前:“拍什么拍!人家救人你还拍?删了!”
人群慢慢散开,没人再敢往前凑。
巡警做完初步登记,其中一人走过来问:“需要做笔录吗?现在就去派出所,还是明天去医院补?”
“明天吧。”齐砚舟说,“我还有台手术。”
警察点头记下,又看了眼岑晚秋:“这位女士也需要做个陈述。”
“我跟她一起。”齐砚舟说,“她去哪,我去哪。”
岑晚秋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动,未笑,但眼神柔和了些。
小雨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松掉的鞋带,把挎包往上提了提。
“我……我回去值班了。”她说,“林医生还在等我回传急诊数据。”
“去吧。”齐砚舟说,“路上小心。”
小雨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说:“齐主任,下次有事,叫我第一个。”
齐砚舟笑了笑:“你刚才就是第一个。”
小雨脸一红,快步跑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
警车拉着伤者离去,红蓝灯光消失在拐角。只剩一地狼藉:翻倒的桶、碎陶片、断掉的木棍。
岑晚秋弯腰捡起一块完整的花盆碎片,上面还沾着一点泥土。
“这盆玫瑰,是我昨天刚进的。”她说,“打算放门口迎客。”
齐砚舟蹲下,帮她清理碎片。
“明天再进新的。”他说,“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就能赔一盆花?”
“请十顿。”
“不够。”
“那就一百顿。”
岑晚秋终于笑了笑,很短,一闪而过。
她把碎片放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测试你?”她问。
“因为我让他们睡不着。”齐砚舟站起身,“一个能预判手术的人,也可能预判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们要确认你是人还是神。”
“我不是神。”齐砚舟望着巷子深处,“我只是比他们多看三秒。”
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巷口外,一辆黑色踏板车快速驶过,骑手戴着全盔,没有停车,也没有回头。
齐砚舟的目光追了过去,直到车子拐弯消失。
他没动,也没说话。
岑晚秋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齐砚舟缓缓摇头。
他刚才看见了。
那辆车的车牌被泥糊住了,但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小物件——一枚银色虎头吊坠。
和刘振虎办公室挂的书法落款印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