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盯着巷口拐角，那辆黑色踏板车早已消失不见。他收回目光，扫过花店门口翻倒的花架和散落一地的碎陶片，脚步未停，径直走进店内。
柜台下方，一点微光闪动。
他蹲下身，从缝隙中拾起一枚黑色U盘。塑料外壳上有一道划痕，接口处还沾着些许灰泥。
岑晚秋正扶起最后一排花架，听见动静转头看来：“这是刚才那人掉的？”
“是债主跑时甩出来的。”齐砚舟将U盘举到灯下，“他故意扔在这儿。”
岑晚秋走过来，站在他身旁。“里面可能有东西。”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齐砚舟翻转U盘，“或者是陷阱。”
他闭上眼。
预演启动。
三秒。
画面闪过：U盘接入电脑，系统自动激活无线模块，十秒内上传定位信息，随后清空所有数据。整个过程无法中断。
他睁开眼，把U盘放在柜台上。“不能用普通设备读。”
“那怎么办？”
“用花房的老电路板。”齐砚舟走到陈列柜后，掀开木板，“那台旧显示器还在用原始供电系统，没有联网模块。”
岑晚秋立刻明白。“你是想通过物理隔离读取？”
“对。”齐砚舟拆下一块布满焊点的电路板，“只要切断无线传输路径，就能防止信号外泄。”
“电压呢？”岑晚秋伸手摸了摸接口，“这板子太旧了，怕撑不住。”
“我来调。”齐砚舟从工具箱里取出两根导线，“你帮我固定U盘。”
两人蹲在角落，将U盘插入改装过的读取口。显示器屏幕闪烁数次，终于亮起。
只有一个文件夹，名称是乱码。
齐砚舟点击进入。
弹出密码输入框。
“加密了。”岑晚秋靠近他肩侧看着，“需要密钥。”
“不急。”齐砚舟盯着界面，“至少它没自毁。”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林夏提着医药箱冲进来，额上全是汗。“齐主任！你们没事吧？急诊科说有人袭击花店，我马上调班过来了！”
“刚处理完。”齐砚舟头也没抬，“你来得正好，帮我盯着屏幕。”
林夏站到显示器前，手扶箱带。“这U盘……是从袭击者手里拿到的？”
“是他扔下的。”岑晚秋说，“我们正在尝试读取。”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跳动。
一行字浮现：
账户尾号：6629
金额：￥3,870,000
备注：名单c-7
“这是洗钱记录！”林夏压低声音，“这笔钱上周才转出，我查过医院供应商账目，有个空壳公司收过类似金额！”
齐砚舟眼神一凝。“继续往下看。”
可屏幕开始闪烁，画面扭曲。
“断电了？”岑晚秋抬头看灯。
齐砚舟猛地起身。“不是断电——是炸弹触发了！”
他一把搂住岑晚秋的腰，将她扑倒在地。“趴下！”
轰！
热浪撞碎后窗玻璃，气流掀翻货架，干枯的藤蔓瞬间引燃，火舌顺着墙边迅速蔓延。
齐砚舟翻身护住她，滚出燃烧区域。木梁砸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火星四溅。
“快出去！”他拉起岑晚秋就往门口跑。
林夏已冲到门口，回头喊：“这边！”
三人刚冲出店门，身后又是一声闷响。火焰从供暖管道口喷涌而出，整间花房被火光吞没。
空中飘起燃烧的纸片。
其中一页完整飞出，在火光中翻转。
林夏反应极快，摘下手套扑上去接住。那页纸边缘焦黑，但中间内容清晰可见：
特殊名单c组成员：岑x远
“这是……”林夏睁大眼睛，“和刚才的名单对上了！”
齐砚舟接过残页，快速扫视内容。编号、代号、转账时间，全都与U盘里的数据吻合。
“他们不是为债务来的。”他说，“是冲这张名单。”
岑晚秋站在几步外，手臂蹭破一道皮，渗出血丝。她没管伤口，只死死盯着那页纸。
“明远……还在名单上。”
“说明他还活着。”齐砚舟将残页折好塞进口袋，“也说明刘振虎的人一直在监视你们家。”
林夏喘着气，手里仍攥着证物袋。“要报警吗？现在交上去，警方能立刻立案！”
“不能报。”齐砚舟摇头，“现在交证据，只会让幕后人藏得更深。”
“那怎么办？”
“回医院。”齐砚舟望向市一院方向，“手术室有离线主机，没人能远程访问。我们可以用那里分析全部数据。”
林夏点头。“我来保管这页残片，放值班室保险柜。”
“好。”齐砚舟转向岑晚秋，“你跟我去急诊包扎。”
“不用。”岑晚秋低头看了眼伤口，“小伤，回家处理就行。”
“这不是商量。”齐砚舟语气沉下，“你刚经历爆炸，必须检查有没有震伤。”
岑晚秋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三人分头行动。林夏先行离开，抱着医药箱快步赶往医院。
齐砚舟拦了辆出租车，让岑晚秋坐进后座。
车子启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花店。
火势已被赶到的消防员控制，但主体结构损毁严重。焦黑的电线裸露在外，一根连接至天花板角落的细管引起他的注意。
“那不是暖气管。”他敲了下车窗，“停车。”
司机踩下刹车。
齐砚舟下车，走近警戒线。
一名消防员正在记录现场。“先生，不能靠近。”
“最里面的那根金属管，”齐砚舟指着，“能让我看一眼吗？”
消防员犹豫片刻，带他绕到侧面。
那根管子已被炸裂，露出内部线路和一小块塑胶残留。
“定时遥控装置。”齐砚舟低声说，“提前布置的。”
“你怎么知道？”消防员皱眉。
“因为它没连锅炉。”齐砚舟退后一步，“只是借管道走向做掩护。”
他回到车上，脸色更沉。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他对岑晚秋说，“花房早就被盯上了。U盘出现，只是引爆的借口。”
岑晚秋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摩挲那枚银簪。“所以从巷战开始，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齐砚舟握紧口袋里的残页，“我们拿到了名单。”
出租车重新启动。
市一院急诊楼灯火通明。
齐砚舟扶着岑晚秋下车，刚走进大厅，护士小雨便迎上来。
“齐主任！听说花店出事了！您没事吧？”
“没事。”齐砚舟简短回答，“林夏回来了吗？”
“刚进手术区，说是您让她送东西过去。”
“知道了。”齐砚舟带着岑晚秋走向清创室，“你去通知她，十分钟后备用主机房集合。”
小雨应声跑开。
清创室里，齐砚舟亲自为岑晚秋处理伤口。酒精棉擦过破皮处，她始终未皱一下眉。
“你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明天的肝移植手术。”齐砚舟贴上纱布，“我会让林夏把残片数据导入手术模拟系统，用预演模式交叉比对资金流向。”
“你能一边做手术，一边查案？”
“习惯了。”他笑了笑，“反正脑子闲不下来。”
包扎完毕，他扶她起身。“你先回家休息，我去趟主机房。”
“我不回去。”岑晚秋抓住他的手腕，“我要知道明远在哪。”
齐砚舟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向地下二层。
主机房门外，林夏已在等候。她手中拿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残页扫描图。
“齐主任，我刚比对了医院近半年的异常采购单，发现三家供应商都指向同一个邮箱域名——和U盘里的加密文件服务器一致。”
“这就是突破口。”齐砚舟推门而入，“准备离线接入。”
主机启动，林夏插入存储卡。屏幕上开始滚动数据流。
一条条转账记录浮现，关联公司、收款时间、备注代码……
突然，一行信息跳出：
特殊名单d组更新指令：目标齐砚舟，处置方式：手术事故
齐砚舟盯着那行字，手指缓缓收紧。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要在手术台上动手？”
岑晚秋站在他身旁，声音很轻。“所以今晚的爆炸，不只是灭口。”
“是警告。”齐砚舟关掉屏幕，“也是试探。”
他转身看向两人。“明天那台肝移植，我会照常进行。”
“太危险了！”林夏脱口而出。
“正因为他们以为我会退缩。”齐砚舟拉开门，“我才更要上台。”
走廊灯光洒在他脸上，白大褂领口微敞，听诊器垂在胸前。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
岑晚秋跟上去，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角。
林夏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低头看向平板，将“特殊名单”四个字截屏保存。
然后点开新建文档，输入标题：
证据链整理V1
她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方停顿一秒。
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