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刚走到值班室门口,手机忽然震动。林夏发来一条消息:“那辆黑车又回来了,正停在花店前面。”
他转身就往回跑。
雨已经落了下来,不大,但风把雨丝吹得斜斜的。他没打伞,夹克很快湿了一片。花店的灯还亮着,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他靠近时放慢脚步,从门缝往里看。
岑晚秋被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按在柜台边,右手反拧到背后,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却始终没有出声。男人胸前挂着一个类似对讲机的黑色装置,边缘缠着细线,隐入衣内。
是炸弹。
齐砚舟靠在墙边,闭上眼。
预演启动。
三秒。
画面闪过:炸弹内部有两个引信装置,主控在右手握把上,备用则由左手拇指拨动齿轮触发。齿轮转动半圈便会引爆。杀手惯用右手发力,一旦右手受创,第一反应必会用左手确认引信状态。
预演结束。
他睁开眼,额角渗汗,指尖微颤。他甩了下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屋里,岑晚秋动了一下,试图挣扎。男人立刻收紧手臂,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别动。”齐砚舟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屋内。
男人猛地转头,看见门口的人影,厉声吼道:“再靠近一步,我就炸了她!”
齐砚舟站在原地,双手缓缓抬起,做出退让的姿态。“我不动。你想要什么?”
“少废话!”男人怒喝,“叫外面的警察滚远点!不然我数到三——”
话音未落,齐砚舟突然抬脚踢翻门口的高脚花架。陶盆砸在地上,碎裂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男人本能地扭头去看。
就是现在。
齐砚舟抄起旁边矮柜上的玻璃花瓶,用力掷出。花瓶划过弧线,精准击中男人持械的右手腕。
“啊!”男人痛呼,手一松,岑晚秋的脖子得以解脱,他本能地后缩。
左手立刻摸向胸前,指尖触到引信齿轮。
齐砚舟冲入店内。
他在空中抽出颈间的听诊器,握住Y型金属头,朝着齿轮缝隙猛力一插。
咔哒。
齿轮卡死,无法转动。
男人一怔,低头看向胸前,还未反应过来,齐砚舟已扑上前,一拳击中他面部。对方仰面倒地,后脑撞上柜角,当场晕厥。
齐砚舟喘息着蹲下,检查炸弹。引信被卡住,暂时安全。他取下听诊器,擦了擦,塞进口袋。
门外传来撞击声。
玻璃轰然炸裂,几道强光射入。周正海带着特警从正门突入,战术靴踩在碎玻璃上,迅速控制现场。有人对炸弹进行初步排查,有人将昏迷的男人铐起。
周正海走来,看了一眼炸弹,又看向齐砚舟:“你还真敢动手。”
“没人来得及。”齐砚舟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周正海拍了下他肩膀:“下次等我们到位再冲。”
齐砚舟没回应,转身走向岑晚秋。
她靠着柜台站着,手扶桌沿,指节泛白。见他走近,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没事了。”他说。
她点头,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
力道很大。
他能感觉到她肩膀在抖,但她没有哭。外面警笛声此起彼伏,红蓝灯光扫过墙面,雨势渐大。
几分钟后,一名警员前来登记情况。齐砚舟报上姓名与联系方式,说医院还有手术准备,不能久留。
“笔录回头补。”他说。
警员点头记录。
周正海走近,低声问:“这人是谁派来的,你知道吗?”
齐砚舟摇头。“但他认识我。不是临时找的。”
“车上搜出一部加密手机,正在破解通讯记录。”
“查资金流向。”齐砚舟说,“合同背面那个名字,不会是巧合。”
周正海皱眉。“你是说——”
“先别声张。”齐砚舟打断他,“我怕还有人在盯着。”
两人沉默片刻。一辆警车打开车门,特警将昏迷的男人押上车。另一人开始清理现场,收走花瓶碎片和断裂的花架。
岑晚秋始终未语。她弯腰捡起一支被打断的玫瑰,看了看,轻轻丢进垃圾桶。
齐砚舟走过去,轻声说:“我们回去。”
她抬头看他一眼,点头。
两人走出花店。雨还在下,街上空无一人。齐砚舟撑开伞,遮在两人头顶。伞不大,他们靠得很近,肩膀贴着肩膀。
走了几步,岑晚秋忽然开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走?”
“我知道他们会来。”他说。
“所以你就让我在这儿等着?”
“我不知道他们会用炸弹。”他顿了顿,“但我能应付。”
“万一你应付不了呢?”
“那我也得试。”
她不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他夹克口袋,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看见他们,赶紧开门:“齐医生,岑小姐,这么晚了还下雨,快进来躲躲。”
“不用了。”齐砚舟说,“我们就住后面那栋。”
保安点头,关上门。
路上积水浅,鞋底踩出轻响。昏黄的路灯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齐砚舟感觉口袋里的听诊器有些沉,金属头硌着手心。
到了楼下,他们停下。
岑晚秋抬头看他:“接下来去哪儿?”
“明天再说。”他说。
她嗯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往楼道走。
楼梯间灯坏了,只能借外面的光。他们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三楼拐角,她忽然停下。
“齐砚舟。”
“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老宅。”
“现在?”
“我不想再等了。”她说,“有些事,我该知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上去换双鞋。”他说,“我在这儿等你。”
她松开他的手,继续上楼。
齐砚舟靠在墙边,掏出听诊器看了看。金属头微微弯曲,像是受过挤压。他擦了擦,重新挂回脖子上。
楼道很安静,只有楼上隐约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复盘今晚的一切。那杀手动作精准,绝非普通打手。背后一定有人指挥。而那个人,或许早已盯上他们的一举一动。
脚步声再次响起。
岑晚秋下来了,换了运动鞋,背了个小包。
“走吧。”她说。
齐砚舟推开门,两人走进雨里。
雨点打在伞上,啪啪作响。远处一辆警车驶过,警笛声渐渐远去。
他们沿着街边走,路过一家关门的便利店,招牌灯还亮着,在积水中映出晃动的光影。
拐过两个路口,进入一条老巷。
巷子深处有一排旧式平房,外墙剥落,铁门生锈。最里面那户,门牌写着“岑家巷17号”。
岑晚秋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