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上空，原本如同神只般俯瞰战场、执掌生杀大权的两位元婴老祖，在那笼罩全城的紫薇护国大阵轰然崩碎的刹那，身形猛地一震！
长陵老祖（成祖一脉）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纹！
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蕴含星空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难以置信，随即便被滔天的怒火所淹没！
周身原本内敛的磅礴灵压，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骤然爆发！
恐怖的威势，让他周身方圆百丈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光线剧烈扭曲！
“竖子！
安敢破我国运大阵？！”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咆哮，如同九天雷霆，滚滚传开！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与心痛！
这紫薇护国大阵，不仅关系着北京城的存亡，更与朱明龙脉气运息息相关！
阵破，意味着国运已遭受重创！
这比城池被攻破，更让他感到震怒与恐慌！
一旁的永陵老祖（世宗一脉），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
他那如同骷髅般干瘦的手掌微微颤抖着，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更加阴冷刺骨。
他没有怒吼，但那两点幽幽燃烧的灵魂之火，却骤然炽盛了数倍，死死地盯向德胜门方向，仿佛要穿透空间，将那破阵之人揪出来挫骨扬灰！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惊天变故的震怒中完全回过神来，下方战场上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以及那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向城墙缺口的闯军洪流，如同一盆冰水，狠狠地浇在了他们心头！
大势，已去！
“不好！
逆贼入城了！”
长陵老祖瞳孔骤缩！
他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危机！
一旦让这数十万如狼似虎的流寇彻底涌入城内，即便他们二人有通天之能，也难以在不伤及龙脉根本的情况下，将其尽数剿灭！
必须立刻阻止！
至少，要挡住缺口，为城内组织抵抗、甚至为皇帝撤离争取时间！
“走！
先去堵住缺口！”
长陵老祖厉喝一声，身形一晃，便欲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德胜门方向疾驰而去！
永陵老祖亦是一言不发，周身黑气翻涌，紧随其后！
回援受阻，凡人之躯，亦可阻仙！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刚动的刹那——
“老杂毛！
哪里走！
给老子留下！”
一声如同受伤疯虎般的咆哮，从下方血肉模糊的正阳门战场上炸响！
只见刘宗敏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兀自涔涔流血，但他豹眼圆睁，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他手中那柄门板大小的巨刃，朝着空中狠狠一挥，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
“弟兄们！
缠住这两个老不死的！
为闯王进城开路！
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刘宗敏声嘶力竭地吼道！
回应他的，是一片残存的、却更加凶悍的嚎叫！
那些经历了惨烈佯攻、早已杀红了眼的闯军死士，尤其是那几十名状态极不稳定、濒临失控边缘的基因战士（“龙雀”队员），在听到刘宗敏的命令后，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强心剂！
他们根本不顾自身伤势，也无视了与元婴修士之间天堑般的实力差距，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空中那两道即将离去的身影，发动了自杀式的阻击！
“嗖嗖嗖——！”
残存的弓弩手，将所有箭矢，不顾一切地射向空中！
虽然这些凡铁根本无法穿透元婴修士的护体灵光，但密集的箭雨，依旧形成了一片短暂的阻碍！
更可怕的，是那些基因战士！
其中几名力量型的猛汉，竟咆哮着抱起地上沉重的碎石、甚至是同伴的尸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投掷向空中！
还有速度型的战士，凭借最后的爆发力，猛地跃起数丈之高，手中淬毒的短刃闪烁着寒光，直刺老祖们的下身！
这完全是一种不计代价、不求伤敌、只求阻滞的疯狂打法！
“蝼蚁！
找死！”
永陵老祖眼中幽火大盛，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与厌恶！
他袖袍一拂，一股阴寒刺骨的罡风席卷而出！
那些投掷而来的重物瞬间化为齑粉，几名跃起的基因战士，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从空中跌落，筋骨尽断，眼看是活不成了！
但，就是这一拂袖的功夫，他们的身形被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而这一瞬，对于地面上那些如同潮水般涌向缺口的闯军主力来说，却是无比宝贵的！
更多的士兵，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疯狂地涌过了缺口，如同病毒般在北京城内急速扩散！
崩溃的局势，进一步加剧！
“可恶！”
长陵老祖脸色铁青！
他自然可以轻易斩杀这些敢于阻拦的凡人，但每耽搁一息，城内的局势就恶化一分！
而且，他能感觉到，城内的守军士气已经彻底崩溃，逃兵四散，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了！
大势已去，仙神难挽！
两位老祖再次试图冲向德胜门，但下方刘宗敏率领着残兵，如同牛皮糖一般，依旧在进行着徒劳却顽强的阻击。
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却成功地拖延了他们的脚步。
长陵老祖神识迅速扫过全城，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与混乱。
守军溃散，百姓哭嚎，闯军如同蝗虫般烧杀抢掠。
皇城方向，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抵抗，但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首次涌上了这位活了数百年的元婴修士的心头。
个人的力量，哪怕强大如他们，在面对这种席卷整个王朝、数十万大军崩溃的历史洪流时，也显得如此渺小和苍白无力！
他们可以杀十人、百人、甚至千人，但能杀尽这数十万已经入城、并且彻底疯狂的流寇吗？
况且，强行干预，必然会大量消耗自身本就不多的本源元气，甚至可能引动龙脉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继续留在这里，除了徒增杀孽、消耗元气，已经毫无意义。
长陵老祖与永陵老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
“唉——！”
长陵老祖发出一声悠长而悲凉的叹息，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落寞。
这声叹息，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为一个辉煌王朝的落幕，奏响了最后的哀乐。
“明室气数……
尽矣……”
永陵老祖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下一刻，两位元婴老祖不再理会下方依旧在疯狂阻击的刘宗敏等人。
他们周身灵光大盛，化作一金一黑两道璀璨的流光，如同逆射的流星一般，并未冲向紫禁城试图救援崇祯，而是径直朝着北京城西北方向——
明皇陵所在的天寿山，破空而去！
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他们走得极其果断，甚至没有丝毫留恋。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守护朱明龙脉根基，远比拯救一个即将覆灭的王朝和一个穷途末路的皇帝，更加重要。
又或者，他们另有图谋，准备蛰伏起来，以待将来可能的变数。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离去，正式宣告了北京城防御力量的彻底瓦解。
最后一丝可能逆转战局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正阳门下，刘宗敏看着那两道消失在天际的流光，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
老不死的跑啦！
弟兄们！
皇帝老儿没人保啦！
跟老子杀进紫禁城去！”
残余的死士们也发出劫后余生的嚎叫，跟着刘宗敏，如同一股血色的旋风，朝着内城方向，疯狂地冲杀而去。
北京城，这座屹立了二百余年的大明帝都，彻底向闯军敞开了它毫无防备的胸膛。
等待它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苏俊朗，此刻正站在城外的废墟上，望着老祖离去的方向，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
他知道，自己撬动的，或许远不止一座城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