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后杜枕溪因杜霆一句话而骤然绷紧,君天碧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往后靠得更得寸进尺。
她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了杜枕溪怀里。
还屈起手肘,不客气地支在杜枕溪的大腿上。
指尖摩挲着拇指上那枚色泽暗红的鲛鳞扳指。
整个人懒得没了骨头,散漫又放肆。
这番姿态落在极力维持着北夷武将风范的杜纪云眼里,简直是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他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立刻将大哥从这暴君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杜枕溪此刻却是有苦说不出,被君天碧压得动弹不得。
他正因杜霆的话心神激荡,一时不察,下巴竟被她发冠上冰凉的玉簪边缘划了一道。
细微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眉头微蹙。
这落在周围杜家众人和北夷使臣眼中,便成了杜枕溪对杜霆的示好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甚至划清界限,连头都不愿再转向家族的方向。
君天碧全然未觉自己成了祸首,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轮椅上的杜霆身上。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你们北夷城主大驾光临呢。”
杜霆面色不改,浑浊的眼眸深处精光内敛,镇定地回应:“尧光城主亲临,乃北夷之幸。”
“杜家上下,自当竭诚相待,方能不负城主威仪。”
“哦?”君天碧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那不知杜司马,具体是如何安排孤与......孤的人?”
不等杜霆回答,甘渊在一旁立刻冷笑着插话,“还能如何安排?”
“怕不是想把我们城主塞进你这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跟看管犯人似的呗!”
“北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具一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杜纪云见甘渊竟敢如此冒犯他敬重的大伯,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出言呵斥这个粗俗无礼的家伙。
杜霆却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制止了冲动的杜纪云。
杜纪云满腔怒火硬生生被压了回去,只能不甘地瞪着甘渊。
杜霆心知肚明,若无君天碧默许甚至授意,她身边一个侍卫岂敢如此放肆?
他没有理会甘渊的挑衅,目光重新聚焦在君天碧身上,言语间极尽恭敬:
“城主乃尧光之主,身份尊贵无比,城主驾临,乃北夷之幸,杜家之荣,自是杜家座上之宾,杜家岂敢有丝毫怠慢?”
“府中已备好最清净雅致的院落,一应物事皆按最高规格准备,定让城主有宾至如归之感。”
他扫过杜枕溪,自然地将他也囊括进来,“至于枕溪......他既是随城主一同归来,自然也是杜家的贵客。”
“老夫定当妥善安排,绝不让城主与......贵客,受半分委屈。”
贵客?
杜枕溪无声冷笑。
即便他早已在无数个日夜中接受了被亲族、被旧城舍弃的事实,此刻亲耳听到这冠冕堂皇的“贵客”之说,还是觉得无比荒唐。
他垂下眼帘,开口时却与君天碧故作亲昵,低头对着怀中人轻声道:
“去留......但凭城主做主。”
“城主说留,我便留;城主说走,我立时便随城主离开。”
话一出口,连杜枕溪自己都感到陌生得恍惚了一瞬。
他这是在做什么?
怎会如此自然地......就顺着君天碧的意图,跳进了这令人作呕的危险圈套之中?
君天碧对杜枕溪的上道颇为满意,拍了拍他的大腿,哼笑一声:“既然杜司马如此盛情,那孤便瞧瞧,北夷的待客之道,究竟如何。”
见君天碧终于松口,不再于马背上作妖,一旁的北夷使臣如蒙大赦,连忙殷勤地陪上笑脸。
杜家的侍从也立刻手脚麻利地搬来了马凳,放在马侧,躬身准备搀扶君天碧下马。
君天碧侧头对身后的杜枕溪吩咐道:“枕溪,你去试试,这马凳......结不结实。”
杜枕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被她当众使唤的憋闷。
让他试?她倒是先从他身上起来啊!
这么压着他,他怎么试?
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杜枕溪抓着缰绳的手忽然松开,转而顺势揽住了君天碧的腰身。
不等众人反应,他足尖猛地一蹬马镫,借着腰腿的力量,带着君天碧一同飞身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玄色与深蓝交织的身影便已如同翩然落雁,潇洒利落,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那摆放好的马凳形同虚设。
杜枕溪揽着君天碧腰的手在她站稳的瞬间便立刻松开,快得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
君天碧站定,挑眉望着身旁迅速撤手后退半步的杜枕溪,饶有兴致:
“武功恢复了,就是硬气啊。”
“连孤......都敢动手动脚了?”
杜枕溪皱眉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冷淡:“城主有令,不敢不从。”
“只是下次......还请城主先行起身。”
甘渊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面具下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狗东西,真是给他脸了!
竟敢搂城主的腰!还搂得那么紧!
始终观察着这一幕的杜霆和杜纪云,此刻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清楚地记得,在杜枕溪被送往尧光之前,北夷城主亲自下令,命人以秘法封禁了他的内力,形同废人!
以防他生出异心或反抗。
可方才看杜枕溪方才那携人飞身下马的利落身手......内力运转分明畅通无阻!
甚至可能更胜从前!
他是如何冲破北夷秘法的禁锢?!
还是尧光城主......用了什么手段,帮他解的?
君天碧?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