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的人气渐旺,常有家长带着孩子来听榫卯故事,林砚索性每周设一节公益课,亲手教孩子们拼简单的榫卯构件。孩子们指尖笨拙却认真,拼出成型的小物件时眼里闪着光,总围着他问“这个卯眼为什么要凿成斜的”“没有钉子怎么能拼这么牢”,清脆的提问声漫满工坊,添了不少生气。可没多久,麻烦便找上门来。
邻市有家家具厂,仿着他展会获奖的款式做了批量摆件,简化榫卯换成胶水拼接,价格压得极低,借着他的口碑倾销,不少客户被低价吸引,甚至有人拿着仿品来质问他“为何同款质量差这么多”。徒弟们气不过,要去和对方理论,林砚拦了下来,指尖摩挲着正品的榫卯接口,沉声道:“仿得去样式,仿不去工艺,更仿不来匠心。”
他没急着争辩,反倒沉下心打磨新作品,耗时两月,造出一套多层榫卯博古架,采用千年榫、燕尾榫等七种古法结构,每一处拼接都严丝合缝,木纹错落呼应,透着浑然天成的雅致。他带着博古架参加全国非遗技艺展演,登台演示榫卯拆解与拼接,指尖起落间,复杂的架子拆分重组行云流水,台下掌声雷动,镜头纷纷对准那精巧绝伦的结构,一时间,“林砚古法榫卯”的名号传遍业内,仿品的粗糙质感高下立判,先前流失的客户纷纷回流,仿冒厂家也因口碑崩塌渐渐没了市场。
风波过后,文旅局找上门来,想和他合作打造非遗研学基地,让更多人近距离感受古法木作的魅力。林砚欣然应允,将工坊扩建,分出教学区和展示区,还特意整理出师傅留下的老工具、旧图谱,做成陈列墙。研学基地开放那天,人潮涌动,有学生、有手工艺爱好者,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外地人,林砚穿着素色工装,手把手教大家凿卯眼,指尖的薄茧蹭过木料,满是温柔。
有个十几岁的少年,连续几周都来研学课,上手极快,对榫卯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执着,临走时红着眼问他能不能拜师。林砚看着少年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笑着点头:“学艺先修心,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初心。”少年用力应下,从此扎根工坊,日夜钻研。
转眼数年,林砚的徒弟遍布各地,有的开了分工坊,有的进校园教非遗,古法木作渐渐走进更多人视野。那年深秋,师傅的老友来访,看着满院学徒、满屋精致的木作,眼眶湿润:“你师傅当年总担心这手艺断了根,如今总算安心了。”林砚望着墙上师傅的画像,指尖抚过“匠心守艺”的匾额,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博古架上,木纹泛着温润的光。
他这半生,以木为媒,以匠为心,熬过风雨,抗过浮躁,把热爱熬成坚守,把初心酿成传承。原来梦想从不是孤勇前行,而是以微光吸引微光,让老手艺在时光里流转,让匠心在岁月里沉淀,终能渡光而来,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