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肢节肥大症”这种罕见疾病,一般人得不了。
不是前世的业力,就是今生的孽债。
发展到这种程度,就应该全天带夹板,在家躺着,时刻保持重心不要偏移,否则脖子容易折断。
世界第一例出在美国,好像是个拳王,叫什么丹尼尔弗里曼,最后脖子长到一米二,在厨房煎牛排时,突然折断,脑袋掉锅里去了,直接煎熟了。
这属于危重病人,不应该出来吃喝了。
吃一口羊肉,从嘴部,通过长长的脖子,到达胃部,需要2分钟。
喝一口酒,划过长长的喉咙,需要37秒。
主家陪不起啊,等他吃饱了,天都黑了。
你还不能催他,催得紧了,他一着急,嘎巴,脖子断了,整个酒桌的人都有责任,连带赔偿。
喝酒是一门学问,聚餐更是一门学问,万一死一个,都脸上无光。
众人一饮而尽,马太太非常高兴:“来,下筷,三爷,吃肉,先垫巴垫巴,一会儿再喝酒。”
说着给陈三爷夹了一筷子肉。
陈三爷故作受宠若惊状,赶忙站起来:“哎哟喂,老太太,折煞小的了,该晚辈给您夹菜。”说着抄起筷子,给老太太夹肉,又接连夹了几筷子,递给驮爷、杨五爷、钱六爷,“驮叔,五叔,六叔,您三位也吃啊。”
驮爷和杨五爷相视一笑,心道:陈三,这回老实了吧?
随即两人抬头,仰望钱六爷。
钱六爷高高在上,也满意地点点头。
陈三爷一点也不老实,但他是来借钱的,只要能把钱弄着走,怎么都行。
张瘸子新婚之喜,刚娶了个年轻姑娘,还没要彩礼,精神很焕发,感觉自己行了,腰板也挺起来了,以往他都上不了桌,现在陈三爷叫他“张哥”,他能不高兴吗?
倒退四五年,他算个基巴啊。
在大街上要饭,有好心的女士施舍,他还偷看人家小腿,这是多么龌龊的一个人啊,现在因为加入贩毒集团,挣钱了,也抖起来了。
你说气人不?
“哥,你也吃啊。”陈三爷给张瘸子夹了一筷子肉。
张瘸子端庄地点点头:“好说,好说。”
陈三爷差点笑出来,哎哟卧槽,要说这人啊,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泛滥,从吹牛逼到装逼,一步之遥。
人人如此。
不行的时候,吹牛逼。
稍微有点钱,就装逼。
为啥这样呢?
三千年的饥饿基因,24朝,没吃过饱饭,饥饿之下催生的巨大自卑乃至反弹后的巨大自负。
俗称: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油。
就是饿得,没吃过,没见过,穷鬼翻身,一定嘚瑟。
这种毛病,全世界通用,必须经过三到四代人的更迭,一生下来就能吃饱饭,就富裕,才会把这种饥饿基因剔除,才能平静地对待生活。
欧洲中世纪,也是这个德性,资产阶级革命之后,经过三代人的历练,终于没有了饥饿基因,才换来了所谓的绅士风度。
槐花见陈三爷一直忙活,赶忙起身:“三爷,您坐下吃吧,我来给各位爷添酒夹菜。”
马太太笑道:“对对对,让槐花伺候着就行,三爷,你坐。”
张瘸子小眼一眯,打量了槐花一番。
有钱了,就有底气了,把自己当腕了。
以前,他可不敢,至少当着马太太的面,他不敢流露。
马太太举起第二杯酒:“这杯酒,感谢三爷来给我过寿,还想着我一个老妇人,我何德何能,谢谢三爷惦记。”
陈三爷笑道:“老太太,您客气,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说句心里话,在北平,我是个外人,敢进北平,就是因为有老太太、驮叔、五叔、六叔、张哥,给我撑腰,四九城我开车转,心里踏实。”
“哈哈哈哈。”马太太开怀大笑,“三爷啊,过谦了,抬举我们了,他驮叔,五叔,六叔,三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三位还不和三爷喝一杯?”
驮爷、杨五、钱六都迷糊了,他们纳闷儿:陈三今天这是怎么了?姿态放得这么低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钮七郎、杨玉堂、钱景三个小子心下一笑:草!传说陈三智勇双全、所向披靡,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在俺们哥儿仨面前,还不是点头哈腰的?
驮爷是个老狐狸,他感觉不对劲儿,提起一杯酒:“三爷,来,我敬你一个。”
陈三爷像被开水烫了,赶忙站起来:“不敢当!叔!叫我三儿就好,您是长辈,我可不敢称爷!”
驮爷还没说话,钮七郎一拍桌子:“够豪爽!那我从现在开始,就叫你陈三啦!”
驮爷狠狠瞪了钮七郎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给我闭嘴!你懂个球!
驮爷呵呵一笑,话锋一转:“三爷,咱们是老交情了,彼此太熟了,你再这么客气,就是戏谑我们了。”
陈三爷赶忙说:“叔,我这次来,绝无半点虚假戏谑之词,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们三位叔父辈,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反正我是带着诚意扑面而来了!”
“你来干嘛?”杨玉堂插话。
陈三爷一笑,转头看了看马太太:“第一,我是来给老太太过寿,这是最重要的,第二,借着老太太的寿诞,把大家聚齐,在老太太的见证下,我给各位赔礼道歉。”
马太太一听,话里有话,忙说:“三爷,有什么可道歉的?”
陈三爷笑道:“老太太,您有所不知,去年在日本人的逼迫下,我和三位爷有点过节,那不是我本意,我知道老太太和驮爷是亲戚关系,所以斗胆请您出马,我这脸面才没掉在地上,老太太仁义,佛面善心,陈三这点小心思,还望老太太不要怪我。”
马太太听完,哈哈大笑:“三爷啊,见外了,我一个妇人,原本无用,但道义规矩,还是懂一点的,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三爷既然来了,京城爷们儿,也必须有面儿。”
这就是陈三爷必须把马夫人请出来的原因。
否则他根本找不到驮爷,驮爷十几处住宅呢,他在哪里睡,谁知道?
即便知道了,人家不见你,又不是日本人的命令,就是不见你,你能咋样?
更别说借钱。
要不是马太太有这层亲戚关系,再加上邢二爷这些年的面子,陈三爷得扑空。
扑空了咋办?牛逼在村上花子面前已经吹出去了,2天,凑齐10万。
抢去?赌去?
没人跟你赌,赌徒都认识你。
那就只有抢银行了。
陈三爷脑壳还没坏掉,还没蠢到那个地步。